《回不去的所有▪高中》第四节

落后了一圈,整整一圈,恐怕在校史运动会上,也没有这样的奇闻异事,想必要是记录在案,那么蒙生算得上打破了校运会1500米长跑最慢的记录。这时的他已经摇摇欲坠,天旋地转,时而眼前一片黑暗,时而又一片光亮,他几乎失去了知觉,但是身体还在朝着前方前进,大脑由于极度缺氧,身体已经不再受支配,暂且说是一种意志的惯性吧,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最后不到400米,颠倒了不知多少次,又站了起来,就像是电影里,冲锋陷阵的战士,倒下,起来,前进,再倒下,再起来,再前进,如此循环往复,你不得不惊讶,一个人的意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身体潜力是如此的无穷无尽。

可以说,这1500米长跑,对蒙生来说,已经不止是一个任务,一个赌局,更像是一次自我意识的觉醒和超越自我的无畏,以前的种种,他都都是在和这个现实世界在作顽抗的斗争,但每次的抵抗,不仅没有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反而问题只会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自己也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身的问题,更多地是埋怨这个世界,残酷,无情,不可理喻,但它就在那里,像一座大山一样理直气壮地横在你面前,羞辱你,挑衅你,让你抓狂,让你疯,你只能像掉进如来佛手心的孙猴子,任凭你有七七四十二变,一个跟头十万八千米,也逃不过现实社会的种种问题。

是的,他像小丑一样输了比赛,但他坚持到了终点,倒在地上,面朝天空,烈日当空,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汗水不住地流,湿透了衣服,他直视着太阳,故意没有躲过刺眼的阳光,像是要和太阳来一场世纪决斗,眼里放出光,两只瞳孔像是两团火球在燃烧,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从来没有那么畅快过,他像是经历了一次万劫不复的劫难,从地狱里怕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正真意义上的战胜自己,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个人的潜力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生命像是又被开垦出了一片心天地,更加广阔无边了。

当然,现实的恶魔不会因为你变得强大而放弃与你斗争,无论你变得大过天,它都会永远地纠缠你,如影随形。蒙生过度地沉迷于于虚拟世界,紧靠着父母给予的生活费已经不能再支持他的上网开支,现实已经不难满足他精神上的贪婪地需求,矛盾越演越烈,他在这样的矛盾夹缝中,开始变得扭曲,恶意的念头像头发一样长满了头皮,和父母撒谎骗钱,成了家常便饭,像资本家一样剥削着父母用一泪一汗换来的辛苦钱,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蒙生这样的行径显得更为卑劣和龌龊。

现实的矛盾开始转移,蒙生接二连三地撒谎,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但又苦于无赖,离家远不说,蒙生在他们看到已经坏到骨子里,硬的,软的,以前都试过无数次,只要是蒙生认定的,九头牛也不能把他拉回头,脾气的倔和他爷爷是不相上下。当然不管也不行,横竖都不行,无赖之下,又和蒙生的爷爷奶奶商量,把蒙生弟弟留给他们管,带着妹妹来到了蒙生上学的城市,托人让妹妹进了一所高级中学,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监督蒙生还可以给他妹妹提供一个优质的学习环境。

这样一来,蒙生像是被套了一个紧箍咒,但蒙生并没有收心,变着各种法子和父母周旋,更疯狂的是,蒙生在被逼得没办法的时候,干起了偷父母钱的行当,一次,两次,最后还是露出了马脚,惹来了一顿顿暴打。虽说最是天下父母心,说的是疼爱和牵挂,但更是宽容,无论你犯了多大的事,给你托底的永远是他们,当然,蒙生这样一次次把父母伤透心的情况下,也会把父母逼上极端,事项孩子和父母矛盾激化到极致会是什么样一个情景,我想都没有想过,当然也不敢想,那得是多么残酷的事实。要不是蒙生和我说起这些事,我是不会相信人世间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星期天,父亲为了给蒙生和他妹妹找一点生活费,吃上一坨香喷喷的糯米饭,一早就外出到工地帮别人搬运石头,一天下来也就是几十块的工钱,但是为了孩子,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如果放在以前,父亲是从来不会干这种下贱的劳工的,再着,他自身也有一点懒得毛病。可这都是现实给逼的,自己不吃饭,孩子不能不吃饭,不上学。

母亲和妹妹上街挑着担子,在马路边,天桥下,大街小巷叫卖着前一天晚上包好的粽子,买一个能赚上几毛钱,卖两个能吃一顿早餐,一天下来,嗓子喊哑了,顶多也就卖不足二十个,算下来,也就够吃一两顿饭像样的饭。可是,蒙生却懂不得这些,为了自己那一点私心,趁妈妈和妹妹休息期间,偷走了所有叫卖粽子的吃饭钱,钻进网吧,两三个小时,挥霍一空。

当蒙生再回到住所时,母亲和妹妹互相抱着头在痛苦,发现蒙生后,立马询问,是不是又偷去上网了,蒙生一口否认,他知道要是自己承认,那肯定又是一顿暴打,但是他哪里知道,这次母亲已经死心了,她并不在意蒙生说的话,从床脚抽出造就准备好的鞭子,满屋子追着往死里打,一旁的妹妹,被吓得直哭个不停。

开始,蒙生觉得挨一挨就过去了,可是,那一鞭一鞭打下去都没有停手的意思,本来开始还像猴子一样躲着,最后也不再躲了,眼睛直直地开着母亲,母亲并未因此而有所松懈,还是一边骂着哭着,使劲地朝着蒙生挥着皮鞭,依然往死里打,就像是对付一个死囚犯一样,并没有一丁点饶恕的余地。

蒙生绝望了,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窗户,鞭子还在打在身上,身体疼,心更疼,他在现实的痛苦中,找不到出路,这时,他想到了死,这个从前也不曾敢想的东西,但此时此刻,他是多么需要它,它就像是这人世间所有痛苦的解药,只有服下它,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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