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十)

我对颜色的丰富认识,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整个春天,我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搜寻这个陌生地方的一切。依稀中,很多的日子都是烟雨朦胧的,或许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江南。时隔这么多年,往往想起这些日子。这些日子里的场景,像隔了一层纱,空灵幽静,像琥珀中纯净的存在,又是那么生动。像一碗醇而不腻的蜜茶,慢慢滋润我的口,我的心。


学校里发了新书,我喜欢闻那种新鲜的油墨味儿。捧住书随手翻开一页,把整个脸埋在书页间,深深地吸几口浓厚的油墨味儿,仿佛把书里各种美丽鲜亮的颜色都吸进了心里。书是正方形的,薄薄的十几页。里面有很多图画,我领过书后一页一页地把整本书翻一遍,一直觉得后面有未知的精彩在等着我。等翻完之后再细细看那些感兴趣的地方。

有一处是看图画画,左边一页是一支桃花,桃枝下有随风飘落的桃花瓣,右边一页是一模一样的轮廓线,我只需要用各种彩笔按照左边一页的颜色各处涂好就行。我很喜欢这一项作业,没等学到这个地方,我已经涂好了。

等我收起桌子上散乱的彩笔的时候,枝头真正的桃花开得正旺。可樱花早已谢了,我站在巨大的樱桃树下,仰头望那些密密匝匝的小果子,一簇簇的,青涩青涩的,肚头上点了一点微微褐色。

我在想象它成熟的时刻,那会儿树上定会罩了一层网或布,不然再好的樱桃也会被馋嘴的鸟儿们吃的一干二净。这个经验是我从我村子里的一户种樱桃的人家那里得到的。这棵樱桃树真茂盛啊,无数的枝丫遮蔽了一片天空。

就是这颗樱桃树,长在我一个姑姑家的院子里。我的三个姑姑的家离得很近,做一顿饭的时间我就可以挨家玩一遍,最后被我其中的一个姑姑叫回去吃饭。

小姑姑喜欢花草,她家的院子不大,在南面种了很多美人蕉和芭蕉。晴天的时候阴阴凉凉的一片,微雨的时候更是浸润了整个院子的墨绿,鲜亮油绿的叶片上,透着清新的光芒。“绿肥”来形容这些高大阔叶的植物再合适不过。我没有近距离观察过这些植物,它们太大了,还没走到跟前就被它们伸出的枝叶拦住了,弄不好还会沾一身水,浓密的叶片下黑洞洞的也让人有些害怕。我是远观的,这样才有趣。

堂姐已经上了四年级,放学后我跟在她身后颠颠地回家。她喜欢从一个木制的梯子上爬到平房顶上,坐在上面看南面的那条河。我也会跟着她爬上去。姑姑经常责怪堂姐,不该引着我往房顶上爬。后来次数多了,也就叮嘱我几句。我总是小心翼翼,从不敢做夸张的动作,只要弓着腰一格一格爬到房顶上,抓住堂姐伸下来的手我才安心。

越过这道美人蕉和芭蕉挤挨的绿墙,往南是一片辽阔平坦的庄稼地,记忆中总是长着绿油油的小麦。再往南是一条流向东南的河,河很宽泛着白光。河岸有一层一层的杨树林,为什么是一层一层的呢?因为河南岸走势越来越高,成排的杨树就从河岸一直排到到山脚。最后我们看不到更远处了,连绵的群山挡住了视线,高高低低的山顶,你遮我我挨你,错落有致,隐隐约约浓浓淡淡像画里的山水。

那里有多远?那里可有神仙?或许有一天我能越过河,到那些山里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就这样,我有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像做梦一样。


生活不在远方,就在我们之间。让我们一起变得更好!

转载请注明:作者徐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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