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眼

在我出生的第65天,阿傑帶我出去玩,我被放在單車前面的小筐裡。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走出主人家,告別我的媽媽和兄弟姐妹。我的腦袋探來探去,一切都好新奇。風柔柔的,像媽媽的在舔我的小臉,我舒服地眯起了圓溜溜的眼睛。

我們到了一個有很多樹很多花的地方,不時有像阿傑一樣高大的傢伙走來走去。他把我放到一邊,摸摸我的頭,轉身離去。我知道這是在和我告別,好像在家一樣。到這時,我們就知道要乖乖地守在家,等著他回來。所以我也和往常一樣,守在原地,興奮地搖著小尾巴等著他回來。

但這次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過了好久,都沒有動靜。阿傑是不是走丟了呢,是不是不記得回來的路了?我好擔心他,而且我的肚子也在咕嚕咕嚕發著警報,但我不能走呀,我走了主人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有一隻大黑狗路過,踱著傲慢的步子,看到我就示威似的對我發出嗚嗚的叫聲。我很害怕,從來沒有見過比媽媽還大的狗,只得將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保護自己。還好他的主人很快把它拉走了,我的身體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要是阿傑在肯定會好好教訓它。

天漸漸黑了,有一位來這裡喂貓的老奶奶,也順便給了我塊麵包。後來的幾天都是,因為她的食物,我不至於餓死。

漸漸地,我也學會了跟野貓一樣去垃圾桶找食物,遇到大雨會躲在屋簷或者下水道避雨。但天晴的時候,我還是會在老地方,等著主人回來,等著回去和媽媽,兄弟們團聚。

“看,這是一隻金毛!”“啊,他的身體和心理素質看起來都不錯。”某天我睜開眼,看到兩個人對我指指點點。隨即,我被他們抱走了,本能告訴我,他們沒有惡意,因為他們是和主人和老奶奶一樣的傢伙。

洗澡,檢查身體等一系列手續結束,我被放到了新家:一個編號65的籠子。比我之前的“家”不知道好多少,但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是警惕和膽怯的,流浪的生活讓我學會謹慎敏感地過日子。

因為我沒有名字,所以大家用我的編號稱呼我,時間久了,65也成了我的代号。

不久,一對夫婦來到我的籠子前,“65號後備導盲犬就交由你們照看了,希望你們好好培養,照顧他。”

於是,我被 我的新主人帶回了家。主人待我很好,我卻習慣了對人類敬而遠之,和他們親近不起來。

有空的時候,新主人也會帶我出去四處走,據說這是導盲犬必須的過程。我總是在想,阿傑會不會突然出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呢。

眼前的世界,黑與白交織,我把臉埋在兩個前爪間, 阿傑的樣子在我腦海裡越來越模糊,但我的鼻子卻一定可以馬上認出他的味道,嗯,一定。

半年的寄宿生活結束,我又回歸了基地的生活。

早上7點,天還未亮,冬天的早晨也格外寒冷,我的教練帶我學習各種指令。我總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有好吃的不能吃,走路要走直線,為什麼要用鞭炮嚇唬我。我學的很慢,卻很努力,“65號真棒。”因為我每進步一點,他們會很開心,他們開心我也會開心。

冬去春來,一年就這樣過去了,又到了那個主人走散的季節。風還是一樣柔柔的,不知道阿傑和媽媽還好嗎。

“65號的表現很好,可以交付給盲人使用了。”

“我們找到一個盲人,一年前剛剛因為車禍雙目失明,據說是騎自行車上了機動車道。受傷後一直不能接受現實,拒絕配合,也許65號過去能讓他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呢。”

“對啊,65號是我們的小天使。”

分別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那個盲人被邀請過來和我相互瞭解,熟悉。我被帶到了一間客廳,那人已經在裡面等我們了。

步伐越來越近,一種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也逐漸清晰,我越來越確定我的判斷。

第一次,沒有教練的指令,我飛奔到陌生人的懷裡。

“阿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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