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没有动笔写东西了,久到握笔的姿势都有点儿不习惯了,久到都记不清上次写东西是什么时候了,久到明明思如泉涌,可拿起笔来却又一头雾水……可是人,总要写点什么的,不是吗?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我们每天走马灯似的演绎着自己的故事,与谁和,与谁闻,与谁怨?全然不清。也许稍微记录一下,匆匆老去之后,就能多一点回忆的触动。
然而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往往太骨感。久而久矣,我慢慢发觉,自己甚至连跟自己对话的勇气都没有了,更遑论那个鲜衣怒马不惧世,仰天大笑论英雄的少年了。我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又一时半会儿搞不清到底丢了什么。我好像特别想要某个东西,但静下心去想时,却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这躁动的心啊,压根儿就静不下来。
我好像变了。
我开始变得易怒了,芝麻粒大小的事都能瞬间将我点燃,然后开始燃烧,膨胀,在将要爆炸的时候却又熄灭在自己的肚子里。我开始变得胆小了,以前敢做的事现在想都不敢想了,总是思前想后,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我开始变得焦虑了,老是幻想十年后是多么的窘迫,二十年后是多么的潦倒,三十年后是多么的的悲惨。我开始变得抑郁了,我开始变得自卑了,我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个年轻人了……
我好像又没变。
以前喜欢的,现在仍旧喜欢,只是不那么冲动了。以前讨厌的,现在依然讨厌,只是不那么犀利了。以前追求的,现在还在追求,只是不那么小鹿乱撞,在心里越沉越深了……只是,只是......可,喜欢加上“只是”还算是喜欢吗?追求加上“只是”还是原来的追求吗?梦想——我一直刻意回避这个词,她那么神圣,加上“只是”的梦想还有价值吗?
看来,我的确是变了,狡辩再多也没用。
所以我不愿和少年时代的自己对话,害怕他质问我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如此沮丧。我也不愿和现在的自己对话,害怕他看我时眼里露出迷茫,尴尬又局促地站着,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这里有个不争的事实,今年我三十了。一说三十,马上就得说三十而立,没错。所以在上一个年头的时候我我就开始酝酿,在今年生日的那天给自己写了一首诗,内容如下:
塞风沐雨胡入天,黄山赤水度经年。
本是农家无根子,尽做凤池梦游巅。
秀子承运竞于前,延河灿漫溢辉阗。
都言贫户出贵子,却道寒门早尚贤。
文举保甲状元篇,飞入长安卷珠帘。
秦砖汉瓦骊山恨,总叫骚人不得闲。
宦海沉沉志无边,周岐昏昏夜不眠。
冯唐李广萦樽口,江郎叹尽扭坤乾。
丁酉弄瓦小青莲,悠悠南山不慕弦。
人生得意何愁短?粪土王侯做神仙。
诗整体比较浅显易懂,大体概括了这三十年来的一些经历,结尾也是豁达向上,当然这是我的美好期望。2021年的前半年整体向好,然而到了后半年,随着自己身体小恙,情绪跟着急转直下,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阴霾笼罩在心头,让我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精神对人的折磨远甚肉体苦痛的十倍百倍。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就像你身处在没有方向的极地里,看着好像到处都是路,可你一走,就会掉进陷阱里。
人,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哲学家回答不了,只有诗人能够回答:人要的是痛苦和孤独。如果痛苦代表了诗人的特质,那我绝对算是合格的诗人了。如果孤独定义了诗人的归宿,那我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这生命的桎梏了。毫无疑问,因为要的多,所以想的多,所以痛苦多。人都向往极乐世界,以为那里没有苦痛是因为想要的都能得到满足。其实事实恰恰相反,因为极乐世界里什么都不需要得到,所以才没有了苦痛。现在我好像对佛陀涅槃有了一丝丝的领悟了,好像对五体投地一路朝圣冈仁波齐的藏教信徒们的行为更加的敬佩了。可是,属于我的菩提树与雪神山又在哪里呢?
算了算了吧,放下你的酸腐与懦弱,古往今来留名青史者,谁人不曾尝尽甘苦,历尽艰险,才得一丝收获。得了得了吧,抛却你的矫情与做作,寰宇内外能成大事者,何人不是挥汗如雨,洒尽热血,才有些许成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忘了吗?你是姑娘的身子丫环的命,你有贼心还没贼胆,没背景也没魄力,没势力更没能力,乖乖做个普通人不行吗,你究竟在纠结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开始怀念乡村生活,开始怀念小时候了。小时候的生活正如我在《童趣》一文中写的,与山林为伍,与鸟兽为朋,无忧无虑,好不快活。那时候的我调皮捣蛋,“无恶不作”,与后来大家眼中的乖乖男简直判若两人。后来,我家离开借宿了十多年的村子,搬到了县城,又开始了新的借宿生活。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脑瓜突然开窍,爱上了学习,然后一路高歌猛进,火力全开,给我自己还有家里带来了很多的荣耀。再后来,就去了市里读书,又去了省里读书,然后毕业,工作,娶妻,生子......
我究竟在纠结什么?自卑,我不是现在才变得自卑,是一直以来都自卑。大多数人的生活无非如此,我究竟想要什么?还有虚荣,以前高歌猛进时积攒起来的虚假的虚荣。呵,我现在知道最难的是什么了。最难的不是生活,而是承认自己的平庸。
呜呼哀哉,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行文至此,不知所云。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空虚;我将开口,同时更加空虚。
2021.12.03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