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朗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也喝过很多品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摘自沈从文《情书》

01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明明还是个孩子，不知不觉中，就被生活推到了风口浪尖，然后不得不拿起别在腰间的剑，迎头直击，只能赢，不能输。

总想做个孩子，不想长大，却在某个时刻倏然回过头，恍然大悟，哦，原来竟不知不觉中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再看得远一点，已然看不清曾经的孩童模样。

晓琳握着手机，播放着母亲发来的语音。

“晓琳啊，你弟弟就要结婚了，你做姐姐的，有钱就多给点，你也知道我们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挣不了几个钱，你弟弟就靠你了。”

内心此刻在翻江倒海。

若是自己大富大贵，别说彩礼，养他一辈子都行，可是理想太丰满，现实过于骨感。

环顾屋子的四周，不知道多久没有闻到肉香了，锅里还有早上没有啃完的馒头。

早先《欢乐颂》出来的时候，晓琳还在同情樊胜美，觉得怎么会有不讲理的父母，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设。而如今的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迈向樊胜美那可怜的人设。

其实还有点羡慕樊胜美，她多幸福啊，有着体面的工作，有着贴心的好友，住着还算可以的房子，虽然也要担心涨房租，但还不至于顿顿咸菜馒头。

你说会不会，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可怜的樊胜美，抵抗不过现实，却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就在一天一天的挣扎着。

不知道怎么回复，想着母亲那深切的眼眸，自己心里纠得很，有心无力，可父母似乎觉得，你毕业了，就立马挣大钱了。

母亲总说，你一个女娃娃，最终还是别人家的人，别人养着，你要攒钱干嘛呢。

晓琳抗辩过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自己要什么，真的就只有自己知道。遇上开明的父母是万幸，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

于是，原生家庭这个词，就在晓琳的心里扎下了根。

孩童每天笑100次以上，成年人只有十几次。

记不得多久没有放肆大笑，上一次无所顾忌的大笑，早已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戴着假假的面具，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面具戴的久了，就好像长在了脸上一样，怎么都脱不下来。于是，晓琳在某个夜里悄无声息的离去，活着的，只是躯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真的好想问母亲，您总说别人家的小孩多么优秀，想要别人家的小孩。那您想过吗，我也想要别人家的母亲。

很多事情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很多话说不出口。

晓琳一直都知道，母亲很爱自己，甚至于比爱弟弟还要多一点。但不知道的是，爱多了，情分就多了，要还的东西就多了。

不知道樊胜美面对母亲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刻，想要逃离，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去过自己向往的生活。

微薄的薪水支付房租水电之后，除去上交的钱，回到自己这里的，所剩无几。

晓琳并不是觉得生活苦，什么工作一开始就是艰难的，熬一熬就好了。只是感觉，刚飞出笼子的小鸟，还没睁眼看世界，就被抓进了另一个笼子，永生不得自由。

是自己的心被禁锢了，被牢牢地锁住了。

02

“晓琳，你弟弟要买车了，还差五千，你给凑凑吧。”

此刻的晓琳正和同事一起讨论下一个项目的启动事宜，手机突地震动，晓琳不想耽误会议进度，同事还急着回家奶孩子呢，索性关机。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的那一秒，同事撂下整理记录的事宜，拿上包包就出了门。晓琳想着晚上反正是要加班，也没什么事，就没说什么，说什么其实没啥用。自己是新人，没经验，没底气，还是乖乖做事情吧。

一开机，微信消息如同炸弹一般，惊的晓琳差点没握住手机。

“晓琳啊，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消息！”

“不就是五千吗，又不是五万。”

“你也知道，你弟弟不好意思管你借钱，姐弟俩关系处成这个样子，怎么做姐姐的！”

“……”

眼眶慢慢的湿润，却不敢哭泣，只好仰起头，假装是在看天花板，在回想会议的内容。晓琳心里很清楚，这是公司，不是自己的小窝，不是安全地带，再委屈也要忍着。

“好，我知道了，明天打给你。”

回过消息，晓琳将手机静音，放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埋在一摞又一摞的文件里。

文件虽无情，起码不伤心。

忘我的几个小时之后，这座城市已经渐入梦境，霓虹亮起，没有了车水马龙，安静地让人忍不住想哭。

路灯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黑乎乎的一团，没有感情，不会痛，不会笑。

晓琳不想回到自己的那个窝，一回去，看到的就是没啃完的馒头，穿了几年的衣服鞋子，那种感觉很压抑，就仿佛，仿佛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坐在地铁口，晓琳靠着墙。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积攒已久的情绪，仿佛商量好的一般，在这一刻爆发。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就连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哪怕心里着实委屈，哪怕眼泪流成河，哪怕心里早已决堤，最后只是眼泪而已。只是流泪，不是哭泣。

还是该庆幸的吧，还可以流泪。若是有一天，自己不会流泪了，不会心痛了，就再也找不回内心的自己了。

翻看通讯录，看到他的名字，晓琳泪流的更厉害了，颤抖着拇指，怎么也点不动那串号码。

可是此刻的自己，真的好想，好想他在身边，好想靠一靠，好想好想他。

陈嘉阳，郭晓琳好想你，你听到了吗。

03

不知道是哪一个时刻，嘉阳就住进了晓琳的心里，深深地扎了根，拔也拔不动。

喜欢一个人，却也只能卑微的喜欢着。

你说，我郭晓琳这么糟糕的一个人，我怎么能去拖累他，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不舍得。

他就像是坠入凡尘的星星，浑身散发着光芒。

每当迷茫无助的时候，只要想到他，就会重新燃起力量，找到方向，找到支撑点，走过一个又一个人生的拐点。

是我的北极星。

我曾以为这颗星星可以仰望很久很久，直到我不再糟糕，直到我变好。

他还是北极星，仍然高挂于空，却隔了我好多个光年的距离。

我终于意识到，哪怕仰望一辈子，也不能与之比肩，毕竟他本天上仙，我只人间人。

等了好久的回复，等到不想等了，你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朝我眨眨眼，于是我又傻乎乎的继续等着。

我原想，我一直等，总会等到的。

拨通了电话，响了好久才接。

“晓琳？”

“你在干嘛，在加班吗？”晓琳颤抖着声音问，怕他听出来蛛丝马迹，又怕他听不出来。

“没有，下班了，刚到家。”

“已经很晚了，你赶快洗洗睡，明天还要上班呢。”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缺席。

陈嘉阳，你知道吗。

你知道我偷偷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吗。

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冷吗。

你知道我有多想奔向你，多想离你近一点。

就算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还是想要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毕竟，是我曾深深喜欢着的人啊，是我曾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是我走不出去。

我努力挣扎，可我走不出去。

好累好累啊。

我曾想，只要你伸出手，我就跟你走。

你没有伸手，我没有走。

你去奔向比我好很多很多的人吧，我不拖累你了。

我的北极星，这辈子的眼泪我替你流尽了，下辈子，我还想为你流尽所有的眼泪。

不过，下辈子，还是别偷偷下凡了吧。

我怕我遇见你，你还没伸出手，我就想要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