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嘴,鱼之嘴也!鱼嘴,因其地形地貌像鱼之嘴而得名,更因其飞速发展和美丽动人的神话传说,而令人神往,非去不可也!
鱼嘴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青山绿水,古迹典藏,都像亲人一样,随远去的时间距离而越来越亲。
现在,重庆主城区的膨胀、功能区的壮大,鱼嘴已成为主城的东部新城正在迅速崛起。二环高速路又使鱼嘴跻身与北碚、江津齐名,是主城通往全国各地的三大节点之一。
我自幼在外求学读书,虽然离开家乡已半个多世纪,但古老而传统的鱼嘴却在脑海里,依然清晰可见。她,常常像蒙太奇似的电影画面,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
在陆上交通不发达时代,鱼嘴曾是江北县(现属重庆市江北区)最繁华的三大水码头之一(还有水土、洛碛)。货物集散、人挑马驮,槽蹍岗40°斜坡,三百米长两尺间方深的槽路,就是驮运货物的牛马踩出来的。河口、双溪、旱土、五宝、复盛、龙兴、石船乃至统井,都要经鱼嘴而物流各地。每逢赶场,更是生意兴隆。大街小巷,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滚滚东去的扬子江,带给鱼嘴古镇古街盎然生机。勤劳智慧的鱼嘴人,又将鱼嘴打扮得古色古香魅力诱人。
传说,宋代大文豪苏东坡遭贬途经鱼嘴,被鱼嘴的美景、美人、美食、美文触动。在出场口去普渡寺的滴水崖,他环顾左右,立足片刻,感慨万千,挥毫疾书,留下斗大《东坡》二字。
儿时,我同许多稀奇爱好者一样,曾慕名亲临观瞻。看见那苍劲豪放的笔墨,顿时浮想联翩,感叹唏嘘,久久不愿离去。
可惜啊!不文明的开发,让此文化古迹无影无踪!据说,区文馆所还几次查访过蛛丝马迹,调查过《东坡》去向呢!
过去的鱼嘴,多故事,是个故事之乡。所以,鱼嘴乡、鱼嘴区乃至现在的鱼嘴镇,都以鱼嘴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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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嘴的街多,天灯街、兴农街、河街、正街、背街、石板街……街街都热闹。
鱼嘴的巷多,米巷子、酒巷子、水巷子、尿巷子、庙巷子……巷巷有故事。
鱼嘴的庙多,佛庙、禹王庙、药王庙、张王庙、万寿宫。出街口,还有观音寺、百灵寺、普渡寺、锣旗寺、上丰都、仰山庙……庙庙有文化。
鱼嘴的院子多,周家院子、赣家院子、雷家院子、韩家院子、王家院子、曹家院子……院院说不清。
鱼嘴的坊多,染布坊、榨油坊、酱油坊、糖果坊,屠宰坊,猪鬃坊……坊坊出能人。
鱼嘴的厂多,织布厂、打金厂、锅铧厂、酿酒厂,米面厂、糖果厂……厂厂出效益。
鱼嘴的馆多,饭馆、面馆、酒馆、茶馆、烟馆、斋馆、青年馆……馆馆人气旺。
鱼嘴的坝多,远望广阳坝、隔河海碛坝、近岸河沙坝、朝阳坝,还有猪市坝、鸡市坝、菜市坝……坝坝多奇事。
鱼嘴还有东坡湖、黑天池、蛮子洞、大崖洞、卧龙寨、高峰寨、狮子滩、麻雀墩、耗儿石……。
鱼嘴赶场历来以三天为期,即一、四、七,与龙兴场的三、六、九,庙坝场(现复盛)的二、五、八互襄互补。也曾改过五天、七天场,但都因违背市场规律而短命。
鱼嘴人,不但勤劳智慧,而且特讲忠孝节操。即使遇上连续三年特大的灾荒,也不偷不抢。历史上,大清皇帝为弘扬孝道气节,还亲笔御批下圣旨立牌坊,彰扬美德。过往行人驻足仰望,无不感叹!牌坊高大壮观,雄辉伟岸,楹联精妙,天工雕刻等,都超越远近牌坊之上。
可悲啊!无与伦比的牌坊,却被“大革文化命”的硝氨炸药轰然摧毁。留给社员的最好纪念,就是用闩定牌坊关节的铁闩子打成的锄镰和无边的思念与遗憾!
鱼嘴老街因三峡工程而撤迁,现存禹王庙、青年馆为江北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报上曾披露江北区要恢复鱼嘴文化古镇,我为之击掌喝彩过。鱼嘴居民翘首以盼古镇能得以恢复。如果真的能修旧复旧,那鱼嘴可与磁器口、龙兴古镇媲美齐名,其旅游的潜力可大得很呢!
而今,古老建筑不见了,老街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可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却是迅速崛起的现代化的鱼嘴新城:四通八达的高速路,多姿多彩的立交桥,鳞次栉比的居民楼,绿色环保的工业园,内河最大的果园港,校舍一流的中小学,媲美市区的大商场。还有行业领先的汽车、轻轨、轮胎等工厂……。
但,不知怎的,我还是怀念老街,怀念鱼嘴由来的美丽动人的传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鱼嘴乃至扬子江上都还没有机动船。江面上,举目可见木筏、竹筏、木船艰难危险地运行。
逆水行舟,靠人力,借风帆,纤夫爬山涉水赤裸弓背拉船。顺水下行,架长稳舵,船工划桡,号子声声,轻舟易过万重山。沿江绝壁猴路,印刻下竹纤道道痕痕,浸染着纤夫血血泪泪。
两岸交流,麻烦事多,全靠一叶小舟摆渡,苦了险了江上往来人。夏天,涨水江宽好几里。冬天,枯水河窄仅里余。隔河见人听声,无船望河兴叹,有船摇晃惊险。那时,人们梦想有桥如命。如果有座桥,该多好啊!
而今,鱼嘴一桥早已通车,二桥动工在建,两桥飞架东西,天堑变成通途。可当年住在鱼嘴大崖口的黄氏艄公,他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呀!
他,继承祖辈家业,操持本行。不管是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雪,他坚持天天摆渡,行善积德,每喊必应。虽然收入微薄,但能知足常乐。
他胸装河情,水性超人,极像几十年的过江龙,从未发生过一点儿闪失。过往坐船人,上船放心,下船舒心。而他,总是出门唱山歌,驾船哼渔歌,回家喝小酒。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悠悠然、飘飘然、乐乐然,好似神仙过的日子一样!
一天,黄氏艄公生意来了,而且特别地好。因为遇上对岸大户人家嫁女。乘客越多,划船越多,包包满满,喜笑乐呵!他说:挣钱不怕累,怕累不挣钱!
一天下来,虽然腰酸背痛,可他粗大的手刚触到
鼓鼓钱包,一切疲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山歌伴随脚步,还未到家门口就大声地喊:老伴,快给准备点小酒小菜来,我们痛快痛快吧!
其实,老伴李氏几次迈着尖尖小脚,站在大崖口俯瞰两岸。看到老公往返江面特忙,早已笑在脸上疼在心里。笑其挣钱多,疼其老公累。艄公的老婆很讲妇道,爱老公爱的死去活来,是个远近闻名的贤妻良母。她秉持家庭婚姻中男女的性别分工和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认认真真地相夫教子、料理家务、缝补绣花、知人待客。虽然三寸尖尖小脚,但照顾男人,弄点好酒好菜,哪里还用得着老公吩咐呀!
艄公见桌上已备好酒菜,一股浓浓的谢意涌上心来。夫妻俩你夹菜我敬酒,你一口我一口,胜过当年交杯酒,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不一会儿,酒精给力,李氏伏桌鼾声起,艄公微醉眼朦胧。看见老伴那醉样,艄公心疼有加。正准备扶她上床醒酒时,河对岸传来了阵阵急促“我要过河!”“我要过河!”的呼喊声!
艄工走出门口,打了几个哈欠,伸了几下懒腰,揉了几次醉眼,把手放在耳廓处,洗耳恭听。怪哉!没人喊呀!莫非是耳朵发嚓!
可他转身刚跨进门坎,“我要过河!我要过河!”的喊声又传到他耳边。而且,这次比上次喊得更凶更大更急促。他暗自思忖,过河人一定有急事,不然这么晚了,江面都腾腾升起寒雾了,怎么半夜深更还要过河呢?!
于是,他披衣拿桨,头顶月光,三步并作两步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河边。河风寒寒地吹,河水静静地流,河鸟凄凄地叫。艄公看到江面撒满粼粼月光,望见对岸广阔无际的鹅卵石坝上,有几个黑影朝河边移动。
艄公狐疑:过河人怎么不喊不叫呢?到底是人是鬼是仙?毕竟夜深人静,想着想着,他望着冷冷的月光,竟然打起寒战来。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和驾船高手。他熟悉这段河流。每一个险滩暗礁,激流漩窝,回水沱坨,甚至连江边的每一块石头、纤夫的每一步脚印,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烂熟于胸。
于是,他向过河人喊话。一声、两声、三声,声声无应。是病了还是睡着了?刚才黑影去哪儿了?这时,酒精对他还未失效。但几十年的渡船生涯,使他明白不推人过河有违良心。思来想去,借着酒力解索抽竿搬舵摇橹,过河船慢慢地向对岸划去。
大家知道,扬子江、嘉陵江在朝天门汇合后,经弹子石、夫归石、大佛寺、王家沱、溉南溪、茅溪、三洞桥、寸滩、黑石子、鸡冠石、唐家沱,冲破铜锣峡滚滚东去。再经郭家沱、大兴场、广阳坝、河口、门对子、麻雀墩、鱼嘴沱、井池沱、明月沱,切割明月峡去下江回归大海。
长江水大,鱼嘴滩激。非机动船过河,必须紧靠江岸回流,上划几里甚至十里的河口、长远溪,才能渡江横漂。一心装着过河人呼喊的艄公,用尽力气拼命地划。划呀划!划呀划!船很快划到江心震颤了几下。艄公心里一惊,这儿不管是涨水或是枯水,都没礁没岛,小船怎么会撞滩搁浅呢?莫非今晚真的遇到了鬼?碰到了神?
他想,大河之中,跑也跑不了,逃也逃不掉,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别人敢上九天揽月,我也敢下五洋捉鳖。于是,壮着胆子下水,肩扛船,手推船,船还是一动不动的。况且,赤脚板感觉到不是礁石,而是柔柔的厚厚的滑滑的青苔。此时,一股浓浓的腥腥的臭臭的恶心味儿涌来,令人作呕发哕。
刚才划上水船所耗费的劲和遇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恐,把艄公朦胧微醉的酒态,给彻底地弄醒了。诚惶诚恐中,他急中生智地想到了先人说过的话,要想活命化险为夷,你就双手合十双眼微闭,祷告许愿求神保佑:“成神上天,成龙下海”。于是,无神论的他也不由自主地默默念念起来。并许愿承诺,如能保一方百姓平安和今日之小命,他愿化缘修庙作祭。说来也巧,说灵也灵,话音刚落,搁浅障碍物就下沉消失了!对岸的黑影也不见了?
艄公回到家里,全身冷汗未干就和衣而睡,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一条长约十里的象鱼,嘴朝鱼嘴沱尾摆门对子,并说昨晚搁浅之事,就是它现身显灵,想遇好人荐举成仙。第二天清晨,艄公将昨晚发生的事和象鱼托梦,一一向老伴讲了,很快风传四方。
几经努力,一座庄严神圣的金碧辉煌的庙宇,在大崖口开光落成了,庙名《上丰都》。
《上丰都》香火不断,《鱼嘴》因象鱼之嘴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