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人歌》-【第八章:情落心中微涟漪】其一

      自从上次遇袭以后,墨曦羽便觉得自己如此不堪一击实在不行,必须掌握一技之长来保护自己,在紧要关头还可以保护惜嫣和哥哥。然而功夫不练则已,要练就要来真格的,党哥的功夫着实很一般,哥哥倒是武功高强但是肯定不肯教她,若是让哥哥找一个老师来,他肯定又会说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做什么,读书习字才是正经巴拉巴拉一堆的。

    思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慕游。

      想到便做到,墨曦羽心里这么盘算着,却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慕游的身份,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她纠结了半晌,就打算去路家打听一下慕游的所在,路连欢与慕游十分亲近,路裴凌又与他形影不离,必然是知道的。

      天气一如既往的晴好,时至初夏,炎热在城中蔓延,却尚且并不让人感到烦躁,偶尔有蝉声响起,聒噪一阵之后,又迫于安静。

      墨曦羽坐在马车中掀起帘子一角向车外望去,她看着车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忙碌却有条不紊,人们的脸上有这安逸的笑容,奔忙中有着轻快地步伐,看了一阵将帘子放下,长舒一口气,四肢伸展了一下,一脸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梵洛端坐在车内靠里侧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墨曦羽,仍是面无表情。

      经过几天的调养休息,梵洛的伤势已经痊愈了,本来自从他受伤,墨曦羽便不再如以往那般到处闲逛,而是乖顺的跟着墨惜嫣老老实实的去学堂上课,日升而出,日落而归,可今日一大早,墨曦羽就悄悄的到棋园去找梵洛,不由分说的将他带上了马车。梵洛不知道她要去哪,只顺从的跟着。

      一声吆喝,马车停在了一座起气派的宅邸门前,党哥掀了帘子,对墨曦羽恭敬的说:“二小姐,到了。”

      墨曦羽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轻快地从车里跳了下来说:“党哥,你先去敲门。”党哥点头应是。

      梵洛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墨曦羽的身后,细长的眼睛微眯,打量着面前的宅邸,但也只是一瞬,便不动声色的微微低头,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神情。

      大门微微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张望,看到墨曦羽一脸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忙不迭的开了门,躬着身子讨好似的连连作揖,迎墨曦羽进门。

      墨曦羽也来惯了,毫不客气的大步走了进去,随口问道:“路裴凌呢?”

      小厮机灵的答道:“三公子在后院。”

      墨曦羽“哦”了一声,吩咐带路,小厮忙应是,一路小跑在前,为墨曦羽引路。

      穿过几间错落的房间,兜兜转转,一片园子豁然开朗。

      园中摆放着各种排列整齐的箭靶子,稻草人和十八般兵器,俨然一个练武场。

      路裴凌正站在场中央,眼覆黑布,只用双耳细听风声,分辨着靶心的位置。

      墨曦羽走上前刚要说话,一支羽箭夹着风声向她射来,擦着她的耳际深深地插进不远处的泥土里。

      她的脚步顿在原地,瞪大双眼,吃惊的看着路裴凌。

      路裴凌扯下眼睛上的黑布,见是墨曦羽,一边将长弓交给身旁的下人,一边问:“你怎么来了?连欢今日未在家中。”

      说罢抬眼仔细看了下墨曦羽的脖子,笑说:“上次的伤看来恢复得不错,一点疤痕都没有。”

      墨曦羽闻言,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想起那天受伤之后路裴凌温柔安慰她的样子,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一个顾着给自己擦汗,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些娇羞。

      墨曦羽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猛的凑到路裴凌的身边,抓住他的胳膊,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多久可以做到你刚才这样?咻…嗯?”

      边说还边做了一个凌空射箭的动作。

      路裴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错愕,不知道该说什么。

      党哥看了看路裴凌的脸色,又看了看墨曦羽,生怕自家小姐的倔脾气上来,可能又要起争执,耽误正经事,忙喊了一句:“二小姐!”

      墨曦羽摆摆手,异常兴奋的问:“你能不能教教我,就刚才那样,我想学?”

      毫不意外的,路裴凌非常自然而坚定的忽略了她这句话,摇摇头,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往旁边错了几步,目不斜视的就要离开。

      墨曦羽又快步上前,挡住路裴凌的去路,于是路裴凌又错了一步,向前继续走。

      如此反复了几次,路裴凌终于有些动容,停在原地,皱眉看着墨曦羽。

      墨曦羽则一脸乖巧加狗腿的抬着头,像个讨食物的小狗一般看着路裴凌。   

      路裴凌看她这副表情,完全不似平时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知从何时,记忆里那个一贯张扬的大小姐,渐渐也变得有些可爱了。

      他的嘴唇挪动了几下,讽刺的话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歪着头思考了一瞬,从一旁的架子上挑起一杆长缨枪扔给墨曦羽,自己拿了一杆,说:“既然如此,就先看看你的本事。”

      路裴凌本就是打算让她知难而退的。

      墨曦羽连忙要去接那迎面而来的长缨枪,却未曾想那枪重极了,几乎是撞到了她的怀里,差点将她掀翻,刚勉勉强强站稳,那边路裴凌便刺了过来,墨曦羽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喝!”的一声,双手抬起枪杆,堪堪挡住,但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虎口震得有些疼。

      梵洛在一旁看着,手不自觉的便紧握成拳,忍不住想要出手帮助墨曦羽,但他看向党哥,却见他在一旁并不着急,便也只好先观察着,不敢轻举妄动。

      路裴凌本以为墨曦羽一如即若城中那些惯常的贵族小姐一般,柔弱似无骨春柳,拿重物都会骨折的程度,却见她竟然能拿枪抵挡自己,于是心念一转,长枪在手中转了个花,挑眉笑道:“没想到你的力气倒不小。”说罢,便一抬手,又刺了出去。

      墨曦羽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堪堪又挡了路裴凌两下,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眼睛因为阳光的照耀变得有些朦胧,她将长缨枪的枪头插在泥土中,有些站立不稳,大口的喘着粗气瞪着路裴凌。

      路裴凌仍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也看着墨曦羽,眼中却有雾般的东西弥散开来,让人琢磨不透。他看了一会,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振臂一抖枪杆,嚷了句‘再来’,便又将枪刺了出去。

      墨曦羽气恼的哼了声,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本来想拜个师父,这人却直男癌得可以,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便罢了,还没头没脑的把她当个靶子,她现在真的真的非常后悔说出要跟他学的话,早知道还是应该直接去找连欢的,神呐,谁来救救她呀,让时间倒转吧,求求了。

      墨曦羽这样想着,没有注意路裴凌刺来的枪,眼看着枪尖就要扫到她的脸颊,她才回过神来,但是以她的身手,这一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于是她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刺向她的长枪,认命的等着枪尖划破脸颊的疼痛感袭来。

      心里在哀嚎,完了,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毁容了我就赖在路家,呜呜,可我还没有嫁人。

      一旁的党哥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墨曦羽,心里一阵焦急,就要出手去拉墨曦羽,刚要伸手,却见一颗石子不知从哪飞出来打向墨曦羽的手臂,墨曦羽吃痛‘啊’了一声,手臂却借着石子击打的力量抬起,手中的长枪便也借势向外刺去,一阵沉闷的划破肌肤的声音响起,党哥大喊了一声:“小姐!”,四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墨曦羽紧张的喘气声。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墨曦羽的眼睛慢慢聚焦,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路裴凌的左脸颊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正缓慢的流出几滴鲜血,他手中的长枪因为收手时的力量太大而从中折断,拿着断枪的手也淌出了血渍,一滴一滴,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墨曦羽惊讶的看了看裴凌的脸,又慌张的看了看自己仍伸出的手臂,那只枪尖上也同样滴着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长枪,不能相信路裴凌脸上和手上的伤是她造成的,当时她吓傻了,怎么可能会出手伤他,她也没这个能力呀。

      路裴凌因为疼痛皱着眉,用未伤的那只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墨曦羽,沉声问:“你没事吧?”

      墨曦羽吓得不知所措,看着他滴血的脸颊和手臂,一边摇着头,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一边不断地向后退,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二小姐!”党哥着急地喊道,担心的跑去追墨曦羽。

      梵洛看她跑走,神情冷漠的也打算离开,刚抬脚,路裴凌却横枪挡在他的面前,阴沉着一张脸问:“刚才是你动手伤我的吧。”并非是问句,而是肯定。

      梵洛并没有理会他,径自去了,路裴凌却也没有再追问,见墨曦羽跑走,如释重负般的呼了口气,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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