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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见过小雏菊吗？
娇小可爱的那种。
他们说，小雏菊就像一曲淡雅的歌，轻轻在你耳边哼唱着——
“……
很爱很爱你，
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
让你向幸福的地方飞去
……”
可是他们不知道，后来那雏菊，碎了一地花瓣，再也没开，不过那馥郁的芬芳，我却永远记得。
01
<你的青春里是否也有一个老刘>
“安静！”临城中学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老刘拿黑板擦啪啪拍了两下讲台。
“怎么了老刘？不是还没上课嘛。”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在教室后面搭话。
“都给我坐好喽！说你呢，于洛洛！”顺着老刘手指的方向，马上就能看到倒数第二排翘着二郎腿坐在课桌上的女生，那女生一头蓝色齐耳短发，格外显眼。
“哦。”于洛洛嚼着口香糖，答应得很不情愿，老刘也没计较，只转身冲着教室外面招了招手。
“谁呀谁呀？”班里又是一阵躁动，纷纷伸长脖子往外看。
“好了，跟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方念。”老刘说着，抬手扶了扶方念的肩膀，“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方念。”
方念说完，半晌没了动静，老刘才试探着问道，“还有呢？”
“没了。”方念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
“哦，那行。”老刘尴尬一笑，又带头鼓掌说，“大家欢迎方念。”
“……”
“看来新同学让老刘尴尬了。”
“方念好帅啊！”
“高三都快结束了跑来咱们这儿，怕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
面对新同学的到来，女生在犯花痴，男生一脸不屑，又是好一阵吵闹。
“安静！”老刘的声音瞬间提上去好几个分贝，“人家方念那是市一中的尖子生，学霸中的学霸，看看你们，整天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
老刘做事一向简单粗暴，不过，只要是有效果，倒也无所谓方法，教室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王强，你去后面坐着。”
“啊？”被老刘点名的男生一脸茫然。
“啊什么啊，让你去你就去，收拾东西赶紧的。”
“哦。”
“来，方念，你就先坐那儿。”老刘跟方念说话的语气明显柔和许多。
“嗯。”方念应下一声，坐到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那……”
“刘老师？”老刘刚想再说点什么，李老师出现在了门外。
“哦，李老师啊。”
“刘老师你这是？”
“没事，来了个新同学，李老师是过来上课的吧？”
“对，下节我的课。”
“行，李老师你上课，我这就走了。”
“哎，好。”
李老师走上讲台，准备好课件，抬头往下扫了一眼，“新同学是？”
“老师，他叫方念，市一中转来的。”班长王静在老师面前一向主动。
“好，那我们开始上课，请大家拿出昨天的测试题……”
“洛姐，怎么样？”李老师的课刚开始，教室后排几个学生的悄悄话也开始了。
“什么怎么样？”
“新来的那个，怎么样？”
“他怎么样关我屁事。”
“哦。”男生显然没想到于洛洛会是这种态度，悻悻地闭了嘴。
02
<有的人一眼看上去就很特别>
方念来了之后，从不与人多说话，上课时间也并不积极，整天闷在自己座位上写卷子。
“洛姐，真不好奇？”
“好奇什么？”
“新来的那个方念呀，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你跟他说句话。”
“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洛姐转性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一边儿去！”
毫无意外，班里的吃瓜群众又被于洛洛泼了冷水，只是这一盆盆冷水泼出去，也没能阻止吃瓜群众的好奇。
于洛洛虽说不是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但历来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哪里也没少过她，这次在大家看来的确反常。
不过这样的反常并没有维持多久，熬了大概一个周，嘴上说着不好奇的于洛洛还是主动来到了方念旁边。
“学霸？”于洛洛侧身靠在方念桌边，一手掐着腰一手撑在桌面，歪头问道，“有多厉害？”
“嗯？”见方念没有反应，于洛洛直了直身子，拿走他正在写字的笔，“学霸，我跟你说话呢。”
“干嘛？”方念这才抬头回了一句。
“我刚跟你说话呢，学霸。”
“我不是学霸。”方念说完，换了支笔继续写题。
“别写了，跟我说说，你有多厉害？”于洛洛不依不饶。
“没有多厉害。”
“没有多厉害，是多厉害？”
“就是没……”方念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被一个女声打断。
“于洛洛，不要影响其他同学。”说话的是王静，人如其名，是个安静的乖乖女，此刻却意外端足了班长的架子。
“大班长不是一向都不管我的嘛。”
“不要影响其他人。”
“哦，是因为新同学呀。”
“于洛洛。”
“你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吧。”于洛洛也不管王静的反应，只自顾自说着，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引得班里哄堂大笑。
“你……于洛洛你不要乱说话。”王静以前哪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有些结巴，脸上也泛起红晕。
“好，不说话。”
于洛洛抬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扭头又冲着方念一字一顿地说，“不影响学霸学习。”
“我……”方念大概是想反驳，于洛洛却没给他机会，放下笔离开了。
03
<那些年的小混混后来都去了哪里>
这所高中没有宿舍也没有餐厅，要吃饭得去外面或者回家，方念不想再回去麻烦孙姨，便准备找个地方随便吃点。
孙姨是方念妈妈的朋友，临时让方念借住在她家。只是没成想，方念刚出校门就碰到几个混混，小混混难得在临城看到新面孔，心里不免发痒。
“喂！那边儿那个！”走在最前面的混混头子嘴里叼一根牙签，冲着方念喊，“站那儿别动！”
方念不想说话也不想惹事，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说你呢！”见方念没反应，剩下几个混混也加入喊话的行列，“穿黑衣服的，没听见这边儿跟你说话呢！”
方念心想躲不过去了，只好停下脚步。
“刚才跟你说话没听见？”带头的混混戳了戳方念的肩膀，方念还是没说话。
“怎么着？是聋还是哑？”
“别碰我！”方念被推搡得不耐烦，抬起胳膊打开小混混的手。
“哟！有脾气呢！”小混混甩甩手腕，笑着说，“哪个班的？什么名字？”
“与你无关。”
“卧槽！”小混混一听这话，吐了嘴里的牙签，攥起拳就往方念脸上招呼，方念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
“小子，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小混混半蹲着，一把扯住方念的衣领，“不禁打就乖一点，记住我是谁，听见了吗？”
“问你话呢，听见没？”见方念没反应，小混混一边说着一边用巴掌拍他的脸，后面跟着的几个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你让他听见什么？”
“谁特么……”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小混混更加不耐烦，不过转眼却变了态度。
“于洛洛？”小混混若有其事地拍拍手站起来，双手插进裤袋，笑呵呵地说，“怎么？你认识？”
“以后别碰他。”于洛洛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方念旁边，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哟，我怎么不知道临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得，于大小姐发话，我们记住了。”
说完，几个混混骑上电瓶车不见了踪影，于洛洛伸出手想要拉方念一把，方念却扶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
“学霸不领情呢。”
“我……”
“他们不会回来的，我就先走了。”于洛洛背对着方念挥了挥手，又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04
<调戏学霸好像是很有趣的事情>
方念脸上挂了彩，索性请了半天假，反正对他来说，在哪里备考都一样。
“你昨天下午没来，是生病了吗？”晚自习结束之后，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王静过来跟方念搭话。
“没有。”
“那是……”
“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方念显然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这让王静有些不知所措，沉默半晌才又说道，“学校要关门了，你，不走吗？”
“一会儿就走。”
“要早点走，太晚就出不去了。”
“好，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拜拜。”王静磨磨磨蹭蹭说完这些话，又磨蹭着收拾好东西，许久才走出教室，出去的时候恨不能一步三回头。
“我说，人家是想跟你一起走呢，学霸都这么不解风情吗？”王静走后，于洛洛开始调侃方念。
“我说了，我不是学霸。”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赶紧走，不然真要被关在这里了。”
于洛洛说完就往教室外走去，方念也赶紧跟上，他之所以等在这里，就是在等于洛洛。
“喂！”
“我不叫喂。”于洛洛听见方念的声音，停了停脚步，“我叫于洛洛，学霸！”
方念一时语塞，又不好反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昨天，谢谢。”
于洛洛听到这句话时有些错愕，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学霸还会说谢谢呢。”
方念无奈，只说，“不是学霸。”
“好，不是不是。”方念的话一出口，倒是让于洛洛笑得更开怀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一路笑，方念很安静，基本都是于洛洛在聊。
“喂！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我不叫喂，我叫方念。”
“哦，学霸记仇呢。”
“我不是……”
“你不是学霸，我都听八百遍了。”
“听八百遍不是也没记住。”
“所以，为什么来这里，我们这种小破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
“为什么不是，我妈的老家就在这儿。”
“你……”
“别顾着问我，这都要高考了，你又是为什么一点都不学习？”
“怎么？你要教我学习吗？”
“我……”于洛洛的话一下堵住了方念。
“学习对我没用的。”于洛洛接着说。
“为什么没用？”
“没用就是没用喽。”
本来就话少的方念，这会儿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了，明天见。”于洛洛说这话时，两人刚好走出校门，没等方念反应，于洛洛又偷偷勾了下嘴角，对着方念一本正经地说，“学霸！”
“你……”
于洛洛心满意足地笑着走了，留下方念在校门口愣了半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突然很喜欢，方念皱着眉一脸无奈的模样。
05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跟你说这个>
方念转到临城中学时高三已经接近尾声，不过方念并不怎么担心高考，虽然临时换了学校，但自己的底子还是够用的。
“方念，你准备的怎么样？”课间休息，王静又来找方念搭话。
“还……”
“人家学霸准备得可好了。”没等方念跟王静接上话，于洛洛就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你说是不是，学霸？”
方念没说话，无奈地摇摇头。
于洛洛也不管方念的反应，自顾自地对着王静说，“我说班长，你学习是厉害，可你跟人家压根不是一个档次，所以干脆别问。”
“我……”
“你说是不是，学霸？”没等王静说出一句话，于洛洛又自顾自地冲着方念问。
方念还是无奈地摇头，最后也只对着于洛洛说了句，“该上课了。”
等着于洛洛走了，王静才又转头继续跟方念说，“于洛洛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不用太在意。”
“嗯。”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嗯。”
不管王静说什么，方念都只是点点头，回给她一个嗯，而这些看在于洛洛眼里，却是觉得他们相谈甚欢，一时间，于洛洛坐在后面攥得手指咔咔直响。
“洛姐？”旁边的男同学看了觉得奇怪，试图叫醒出神的于洛洛，“洛姐？”
“干嘛？”于洛洛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直接吼出声，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洛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于洛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正常的状态。
当天晚自习结束后，方念照常等到了于洛洛一起离开教室。
“我……”
“你……”
沉默半天，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于洛洛看准时机，赶紧说了话。
“我跟王静就是讨论学习。”
“哦。”于洛洛听见这话本想笑出声，却硬生生憋回肚子，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干嘛跟我说这个？”方念没再说话，于洛洛就跟着问了一句。
不问还好，于洛洛一问，方念突然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是有些莫名其妙，连忙反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于洛洛想着自己刚才的问题，着实心虚，便也没再说什么，而且她想要的答案，其实已经得到了。
“好了，明天见，方念。”这是于洛洛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叫了方念的名字。
两人出了校门，打过招呼，各自回家，只是第二天，方念却没有如约见到于洛洛，不只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方念都没再见到她。
06
<我好像不是你喜欢的娇小可爱>
“于洛洛。”
十多天之后于洛洛出现了，不是在学校，是在方念回家的路上，那时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连伞都没打。
方念见她跑进一家花店，便追了过去。
“方念？”于洛洛显然没有发觉方念跟着她一起进来，“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
“你这几天去了哪儿？”方念没有回答于洛洛，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
“洛洛？”两人没说几句，花店老板娘从里面出来了。
“冯婶儿。”于洛洛跟那人打了声招呼，又接着说，“这是我们班同学，方念。”
“你好。”冯婶儿冲方念点了点头，又对着于洛洛说，“你身上怎么这么湿？”
“出门没带伞，正好路过，来你这里避避雨。”
“行，那你给我看会儿店，我出去一趟，也省得锁门。”冯婶儿说着这话就直接走了，只留下店里的方念和于洛洛。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了哪儿？为什么没来学校？”
“不良女学生逃课，不是很正常嘛。”于洛洛并没有正面回答，“怎么，几天不见学霸想我了？”
于洛洛知道方念不擅长开玩笑，平时稍加调侃，他便没了话，可是这一次，方念却只认准了一个问题，“这十几天你去了哪儿？”
方念少有的严肃让于洛洛没了办法，只好收了性子说，“没去哪儿，在家。”
“家里，出事了？”方念试探着问道。
“没，是我妈。”于洛洛的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方念也就没急着往下追问。
“方念，你知道为什么，那群小混混会听我的吗？……因为我爸。
我爸那个人，以前也算是风云人物，临城人多少都受过他的恩，对他格外尊敬，可只有我和我妈知道他家暴。
我八岁那年，他打断了我妈的一条腿，没等我妈恢复过来，他就跑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总之，再也没回来。
从那之后，我妈的腿就废了，整天坐在一个破轮椅上，脾气越来越差，每年总有一段日子不许我出门，非要把我看在身边才罢休。
我妈就我一个，我不能不管她。”
于洛洛说这些的时候，方念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叹息，听着她长舒了一口气。
“我都如实招待了，学霸满意吗？”
“学霸的肩膀倒是可以先借给你。”
“怎么？承认自己是学霸了？”
“没有。”
“这淅淅沥沥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完。”
“我带了伞，等冯婶儿回来，我送你。”
“方念。”
“嗯？”
“你喜欢花吗？”
“喜欢吧。”
“那你喜欢什么花？或者说，喜欢什么样子的花？”
“大概是那种，娇小可爱的。”
“娇小可爱吗？”
“嗯，怎么了？”
“没，随口问问。”
07
<那天只是突然想要买下它>
眼看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方念早上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几乎都是天刚蒙蒙亮，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的时候，方念就已经在路上了。
“方念。”
“冯婶儿？”方念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叫住他的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花店老板娘。
“这么早，是要去学校吗？”
“是。”
“快高考了吧？”
“嗯。”
“行啊，考完之后，你们这群学生的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冯婶儿今天怎么这么早？”
“哦，新到的花，赶着过来修剪修剪。”
“这是？”说着，方念看着一捧已经包装好的花出了神。
“这个呀，小雏菊，刚包好的，你看着怎么样？”
“很好看。”
“那就好，第一次弄这种花，没经验。”
冯婶儿说着话，方念却好像没回过神，一直用手摩挲着小雏菊的包装纸，自然也没听清楚冯婶儿后面的念叨。
“我们这种小地方，本来就没多少人会买花，要不是有人再三央求，我也不会专门去弄，你看我店里，都是玫瑰啊百合什么的，小雏菊这种平时都不会有人要的，你……”
冯婶儿说了半天，见方念一直没动静，这才停下来问，“你喜欢？”
“嗯。”
“看你这模样，是有喜欢的人吧，想送花给她？”
“啊？没，没有，不是……”方念听见这话瞬间没了别的心思，只顾着摇头否认。
“这孩子怎么还害羞呢。”冯婶儿笑着，似是洞悉一切。
“没，真不是。”方念低声否认着，转念又说，“这捧花可以卖给我吗？”
“还真不行，这花是别人提前定下的，就这么一捧，要不你看看别的？”
“那……算了吧。”方念的语气里不自觉露出些许失落。
“送玫瑰也合适，你看那些小情侣都送玫瑰呢。”
“不用了。”
“真的，不管是纪念日还是过生日，送玫瑰准没错，用来表白也合适的。”
“不，不用了。”
“真不用？”
“不用不用。”不知是不是被冯婶儿的热情吓到，方念除了摇头说不用，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赶紧找了个空子跟冯婶儿告别，“冯婶儿你先忙，我去学校了。”
“行行行，去吧去吧。”冯婶儿笑着挥了挥手也没再说什么，只当是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了。
只是方念前脚刚走，冯婶儿就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抬手想要叫住方念，不过方念走的时候颇有些逃跑的意味，这时候早就走远，哪里还能叫得住。
冯婶儿只好接着收拾手里的花，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瞧我这脑子，刚才让他捎着多好。”
08
<或许临城还有第二家花店>
这天上午，于洛洛又没来学校，就在方念以为又要好几天见不到她的时候，她却在下午上课之前出现了。
“哎哟洛姐，你这怀里抱的什么呀？”
“洛姐，这花是给我的吗？”
于洛洛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方念并没有看到她，但只听这起哄的声音，方念就知道是于洛洛来了。
“美花配美人，你们这一个个的，想得倒是挺美。”于洛洛毫不客气地直接回顶。
话说完，于洛洛把身上的包一扔，径直往教室前面走去。
“呐，给你的。”
“这？”于洛洛把花塞给方念的时候，方念很是惊讶，不过下一秒，让他更惊讶的是这花，他好像见过。
纯白色花瓣，淡黄色花蕊，一个个小花朵紧紧簇拥，外面用牛皮纸简单包裹，又用黑色绸子系了蝴蝶结，衬得花儿格外娇小可爱。
“这花，哪来的？”方念呆呆地问。
“当然是买来的，学霸不会以为是我偷来的吧，我可没干过那种事。”
“我是说，你在哪里买的？”
“路上顺手买的，怎么？你不喜欢？不喜欢我就收回来喽。”说着，于洛洛就要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花。
“别……”方念见势，把花抓在了手里。
“洛姐，人家不想要，你送给我们呗。”
“就是啊洛姐，我们不是美人，那方念也不是，怎么就不能给我们呢？”
刚才的几个男生看两人对着一捧花磨蹭了许久，又开始起哄。
“你们能跟他比吗？人家是学霸，你们是什么？”于洛洛一向不跟后面那几个人客气。
“我们？我们是学霸霸，学霸他爸。”
“对对对，哈哈哈哈。”
于洛洛也没理会，任由他们继续起哄，然后十分认真地对着方念说了一句，“高考顺利。”说完也没等方念给她反应便重新回到了座位。
“洛姐，你是不是喜欢方念啊？”于洛洛刚坐下，几个起哄的男生直接围了上来。
“你们几个没完了是吧？”
“那你干嘛给他送花，都没给我们几个兄弟送过。”
“姐姐我乐意。”
“你要是喜欢他，就承认呗。”一个男生这样说。
“就是，你要是真喜欢他，兄弟帮你。”另一个男生这样说。
“就是就是。”旁边的男生都开始附和。
“说没完还真没完了，人家那颗好白菜，是我这头猪能拱的吗？”于洛洛是不是猪这倒没看出来，不过那赶人的架势倒是跟赶猪一样。
“真不喜欢？”
“闭嘴滚，别在这烦我，姐姐我喜欢的，哪还用得着你们帮忙。”
一群起哄的男生识趣地走开，而一直在前面偷听的方念，听到于洛洛的话，心里猛地震了一下，像是一脚踩空。
或许一捧花真的无法代表什么，或许临城还有第二家花店，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或许……
最终，方念如愿考上全省最好的大学，离开了那个破败的临城，于洛洛自然是什么都没考上，在一家小餐馆开始工作。
方念不敢联系于洛洛，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联系，于洛洛也没有联系方念，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方念不属于这儿，方念短暂停留的临城，是于洛洛永远无法离开的存在。
09
<新婚快乐>
“方念，我要结婚了，你来吗？”
方念收到于洛洛发来的这条消息时已经是七年以后，那时候方念刚刚读完研究生，要说临城，从高考结束，方念就再也没回去过。
“这不是方念嘛，咱们班的大学霸，你都不知道，当初你考上省里最好的大学，那给老刘乐得呀，乐了整整一年都不算完，搞得好像你真是他教出来的。”
“可不是咋的，也就是当时方念没赶上同学聚会，不然老刘指定抱着他不撒手。”
“哎？老刘今天怎么没过来，按理说这种事他可不会缺席。”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老刘他媳妇前阵子动了个大手术，照顾着呢，走不开。”
“你别说，还真是有阵子没见老刘了……”
方念如约回到临城参加于洛洛的婚礼，酒席上没有外人，都是之前临城中学高三一班的同学，上来一阵寒暄，多年没见，倒也不觉得拘谨。
“方念，你来了。”于洛洛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方念。
“嗯，好久不见。”
“洛姐，你就只看见方念了？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也都是随了份子的。”酒席上又没少了一阵调侃。
“行了，别这么多事儿，自己伺候自己，我就不管你们了。”
“得，新娘子发话，让咱们自便，那老同学们，咱们就……自便吧？”
于洛洛的确也没再来这桌酒席，一直忙活着应付其他客人。
“方念，听说你读完研究生了？”酒席上王静问方念。
“嗯，刚读完。”
“那应该没结婚吧？”
“没。”
“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王静还想继续问下去，却突然被人截断了话。
“我说方念，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于洛洛？”大家聊得正尽兴，那个叫王强的男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以前我们洛姐，可是连花都送给你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是她先结了婚。”
王强说这些话时，中间一直夹杂着打嗝的声音，活生生一副喝多了的醉汉模样。
“反正要不，”说着，王强拍了拍胸脯，像是给自己顺气，然后又接着说，“要不你就是喜欢王静。”
“王强，我看你是喝多了说胡话呢。”王静虽然脸上看起来有些嗔怒的模样，话里话外的语气却透露着羞涩。
“没有，没有。”没一会儿功夫，王强就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念叨着，“没喝多没喝多。”
整个过程，方念都没说话。
喜宴行至尾声，方念起身去洗手间，进去的时候撞见了李帅，就是今天的另一个主角。
“你是方念？”
“嗯。”
“洛洛提起过，说你跟我们不一样，是个大学霸。”
“没有。”
“我跟洛洛，今天结婚。”
“嗯。”方念自然知道，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也明白他说这话是在强调什么，稍稍停顿之后补了一句，“新婚快乐。”
“谢谢。”李帅客套地回应。
等到方念离开洗手间，他突然不想再回到酒席，转身走向门外，准备悄悄离开。
“你这是，要走了吗？”于洛洛追出来对着方念的背影说。
“呃。”方念没想到于洛洛会跟出来，显得有点诧异，“嗯，该走了。”
“不跟大家告别吗？”
“不了，以后，总还有机会再见的吧。”
方念和于洛洛面对面站着，中间明明只有一道门槛的距离，两个人却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纪。
这么多年过去，方念好像一点都没变，跟于洛洛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于洛洛却已经把短发蓄成了长发，发色也改成了十分普通的棕。
“你……”
“对……”
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了口，恍然回到七年多以前。于洛洛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滴泪珠，方念抿了抿嘴唇，显得不太自然。
“还是你先说吧。”于洛洛笑了笑说。
方念却猛地收住了刚才的话，沉默着，像是在思索什么，良久才摆了个笑着的表情对于洛洛说，“新婚快乐。”
于洛洛明显一愣，等到她的话说出口，也已经不再是刚才想说的那句，她说，“一路顺风。”
看着方念离开的背影，于洛洛突然觉得，他不会再来临城，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跑过去拉住他，拉住他问一句，“方念，你知道小雏菊的花语吗？”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七年前的于洛洛，她始终知道，方念不属于这里，她不能拉住他，以前、现在、以后，都不能。
10
<小雏菊代表的不只是喜欢>
方念离开之后，路过了冯婶儿的花店，没想到这花店竟然还开着。
“冯婶儿。”
“你是？”几年不见，冯婶儿头上添了不少白发，眼睛许是有些花了。
“我是方念。”
“方念啊，回来参加洛洛婚礼的吧。”
“是。”
“我记得当年你在临城待了没几个月。”
“嗯，只是回来高考，没想到您这家店还一直开着。”
“临城就我这么一家花店，我不开着，那些小情侣上哪买花去。”
冯婶儿逗笑似的说着，方念却愣了愣，想起当年收到的那捧小雏菊。
“临城，没有第二家花店吗？”
“没有，我们这地方，能开起来一家就算不错了。”
“那……小雏菊？”
“你说小雏菊啊，我这里就进过一次，你见过的。”冯婶儿靠着墙边坐在台阶上，方念也跟着坐在她旁边，“当时还想让你捎着，谁知道你们年轻人跑那么快，叫都叫不住。”
“让我捎着？”
“花是洛洛订的，让你捎着正合适，结果还是让她多跑一趟。”
方念心里更加五味杂陈，当年，他不是没有想过花是于洛洛专门为他订下的，可是于洛洛没有承认，他也亲手推翻了那种可能。
“花……是订给谁的？”
“不知道。”
“您没问问吗？”
“问了，那丫头什么都不说，只说想要那种花，求着我给她弄，我还专门问了几次是不是送给喜欢的人。”
“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都没说，不过我一看呐，就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准没错。”冯婶儿说到这里，笑了笑，转而问道，“当时你跟洛洛同班，知道她送给谁了吗？”
“我……”方念说不出话。
“看来你也是不知道，洛洛那丫头看起来任性，其实心思重得很，表面上不说，心里却什么都清楚，她要是不想让人知道，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以前还怕她没个着落，现在结了婚……”
没等着听完冯婶儿的念叨，方念就愣愣地走开了，他动摇了，刚才坚定着要离开的心动摇了，他想回去再见一次于洛洛，可是再见一次又能跟她说什么呢？
是跟她说，当年我也曾想过，把那捧小雏菊买下来送给你；还是跟她说，对不起，欠你一捧小雏菊；又或者是，当面问她一句，那时你送我的小雏菊到底代表什么……
方念蹲坐在路边，像个失了魂的人，他不停思索着到底该说些什么，到底说些什么才算合适，直到他发觉，根本不是说什么才合适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了。
“这怎么走了呢，年轻人啊。”冯婶儿见方念走了，摇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店里。
这一次，方念走得很慢，双脚始终迈不开步子，活像是，要踏遍这里的每一粒尘埃才肯离开。
“哎，方念！方念？”冯婶儿刚走进店里坐下，又连忙起身出来叫住了方念，“还好你没走远，我刚想起来，洛洛当时来取花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什么？”
“她说，希望收花的那个人，不管以后走到哪里，遇见了谁，都能快乐。”
方念这才发觉，冯婶儿说得没错，于洛洛明白得更多，清楚得更早，有些结局是一早就定下的，与我们无关，与后来无关。
“……有些缘分是注定的，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小树发过芽，也未必能开花……”
（END）
（方念:）你知道吗，我有一捧小雏菊，留存多年，至今没能送给你，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于洛洛:）其实小雏菊的花语，除了隐藏在心底的爱，还有永远的快乐，愿你，永远快乐。
***
***
我曾看过一场名为青春的烟火，它是这世上最绚烂最温暖，也是最短暂最忧伤。
我们匆匆路过又匆匆失去，只有记忆里的小雏菊还是一样芬芳。
它足够娇小，足够柔弱，却足够埋藏一份永远说不出口的爱，也足够承载一个人此生最大的祝福。
或许你并不知道，结局我早已明了。
后来，烟火已不再，雏菊未重开，我和你之间这样渺小的过往，终究会消逝在时间的长河。
只是偶尔有风来，花香掠过心头，那些散落的记忆又被我拥在怀里，念了半晌。
（图源网络·侵删致歉）
——婴阿宁原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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