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欧阳明日转头看向她手中的纸笺，虽然看不清字迹，却能借着星光，看到纸笺背面渗开的殷红，他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十九、相望依然一水间（一）

上官燕并不急着去看玉鸽子带来的消息，任由它栖在肩上，一边推着欧阳明日向前走，一边道：“赛华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天一楼的探子城内城外都找过，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街上？”

欧阳明日将经过说了一遍，上官燕不由心中一颤，脑中清晰地闪过边疆老人临终前说的话。难道是她在墓中，并没有将他全部的魂魄引导归位，所以他才会突然迷失心智？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如何才能找回他失掉的魂魄？她的心顿觉迷茫，恨不得边疆老人就在身边，为她指点迷津。

“上官姑娘，我们还是看看弄月公子的讯息吧。”欧阳明日见上官燕没有要看传信的意思，便出言提醒。他并不怕她看到信中的内容，会触动伤心事，当日他传信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在信中写明，若是司马长风没有自小定亲的妻子，就用墨笔书写，反之，则用朱笔书写。

上官燕被打断思绪，依言从白鸽身上取下蜡丸，捏碎展开里面的纸笺。欧阳明日转头看向她手中的纸笺，虽然看不清字迹，却能借着星光，看到纸笺背面渗开的殷红，他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弄月公子现在正赶往西南玄隐教，他并没有血灵珠的更多消息。”上官燕将纸笺上的内容说给欧阳明日，却见他神情惨淡，根本就没听她说话。“你怎么了？”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不是你要看讯息吗，想什么呢！”

欧阳明日忙收敛心神，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既然那不是他期望的答案，他便不会提及此事，省得又惹上官燕伤心。

上官燕知道欧阳明日有所隐瞒，却不想勉强他说出来，只是咬破手指，把血滴到玉鸽子上，待它幻成白鸽，就一抬手放了出去。她又再去推轮椅，慢慢地前行，向天一楼分堂而去。

在经过一条横街时，忽听得前方传来金铁交鸣的声响，上官燕和欧阳明日迅速对视一眼，便加重手上力道，推着轮椅飞速向前。他们很快看到了打斗的两个人影，一个是瘦高汉子，而另一个却是来宾客栈的小二。

瘦高汉子手持一柄钢刀，与小二手中的长剑缠在一起，劈斩扫掠，占据明显的上风。剑光在重重刀影之中，越来越暗，只听得一声脆响，长剑竟被钢刀斩成了两截，而那钢刀劈下之势并未稍减，眼见小二的头颅就要被削成两块。上官燕挑剑跃出，轻轻点在钢刀上，那刀便向一旁偏去：“退开！”

小二握着断剑，趁势退出刀幕，向上官燕抱拳行礼，道：“多谢姑娘援手，他便是罗管家，姑娘千万别放走了他！”

上官燕一听小二的话，一点不敢大意，运劲于剑身之中，顺势撩剑，瘦高汉子的钢刀就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带着向外，竟好似要飞出的他的手心。他大喝一声，使出千斤坠，稳住下盘，再将劲力聚于手臂，硬生生将钢刀拽回，并一个下旋反削，斩向她的腰间。

小二看那钢刀去得狠辣，不由得叫道：“姑娘小心！”上官燕冷然一笑，迅速回剑，挡住钢刀，举剑上撩的同时，猛地俯身，右脚一点，滑到瘦高汉子面前，手腕翻转，已然将剑架到他的脖子上。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找我报仇了？”上官燕上前点住瘦高汉子的穴道，转而问小二。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姑娘，虽然是你们杀了我叔叔，可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他！如果不是他从中挑拨，副帮主也不会叛帮，让我叔叔带人去伏击你们。他们都是被他害死的。”上官燕道：“这是怎么说？”

“你们走后，帮主就派出全帮人手彻查，究竟是谁假传他的命令。说来也巧，我在查寻之时，遇到了那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王小牛，他一见我就拉着我向前跑，直到了西湖中小孤山的天露寺才停下，神神秘秘说罗管家就在寺里。我只当他醉言醉语，不想理会，却真的看到罗管家从寺中出来。我心中一动，就暗中跟了上去，见他和副帮主见面，才知道他们暗中的勾当。我自知武艺不敌副帮主，大气不敢喘，只等副帮主走了，想要擒下罗管家，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武功，差点栽在他手里，幸好姑娘及时出现，这条命才算保住了。”小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上官燕并没有点住瘦高汉子的哑穴，闻言便问他道：“是这样吗？”

瘦高汉子哼了一声，答道：“是又如何？”欧阳明日远远地盯着他，道：“若是，你便要为罗家所有的冤魂偿命，并且交出血灵珠。”

“落在你们手上，要杀就杀，不必啰嗦。”瘦高汉子忍不住叹道，“精心计划，潜伏罗家数载，终于如愿得到血灵珠，想不到一番心血竟毁在一个醉鬼手里，真是天不予我！”“为了一颗血灵珠，值得吗？”欧阳明日心中恻然，道，“罗家的人，可都是你的亲人。就算是你要夺血灵珠，也不必赶尽杀绝，将罗家灭门。”

瘦高汉子道：“不过是远房亲戚罢了。俗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我若不是杀了他们永绝后患，又怎能安稳。”“你既得了血灵珠，为何还要和海沙帮副帮主勾结？”上官燕问出心中的疑惑。

“血灵珠是什么东西，就凭我一个人能逃脱源源不断来寻珠子的人？”瘦高汉子冷笑道，“所以我放出谣言，说罗家血案是天一楼所为，这和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相符，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血洗罗家的另一个原因。随后，我与早已商议好的副帮主联系，让他利用熊奎想夺血灵珠的心思，帮我除掉尾随而来寻宝的江湖人。而我，只需要悄悄潜在杭州，等风平浪静之后，便可以大摇大摆离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上官燕接着瘦高汉子的话补充道，“那副帮主眼见熊帮主开始彻查，慌了神，约你出来商议对策，却不想被王小牛看到。”

瘦高汉子禁不住又是一声叹，却不再言语。欧阳明日道：“上官姑娘，依我看，要把他交给蒙面女人处置才好。”上官燕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杭州离临水之滨路途遥远，这一路过去，难保中途不会出岔子。”

“我看可以这样。”欧阳明日沉思片刻，道，“蒙面女人既是莫堂主的师娘，不如我们将他交给莫堂主。”上官燕赞同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我们这就回天一楼分堂。”“等等！”在一旁看着的小二听得两人要走，忽然叫住他们道，“今日姑娘救我一命，我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帮主那里，我只说让罗管家跑了，绝不会提及二位擒住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