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瑞生
出乎意料的是，印开蒲先生邛崃之行和著作再版收录威尔逊所拍邛崃照片，并未给我研究卧龙牌坊的兴趣画上句号。惊喜仍在继续。2021年11月11日凌晨1点多，何述平老师给我QQ传了一张卧龙牌坊老照片。与威尔逊纵向取景不同的是，这张为横幅式，也就是说，对比威尔逊的画面，此图牌坊两边多了竹树和建筑，人物也不一样。我看得一头雾水，难道威尔逊当年拍的是两张？因时间太晚未及细究。没想到，次日上午10点，何老师又接连发来带有图片说明和拍摄者姓名的卧龙牌坊与另一张冬水田照片，并告知是网上搜寻所得。牌坊英文翻译是“成都平原‘贤惠寡妇’牌坊”，卧龙场镇外的冬水田则称“成都平原的舍”，照片由美国韦尔斯利学院历史学教授伊丽莎白·K·肯德尔女士1911年拍摄。
寻线追踪，很快在网上找到伊丽莎白·K·肯德尔1913年出版的《中国漫行记》中译本电子书。惊奇地发现，书中也是以整页篇幅分别刊登卧龙牌坊和农舍。看到这些，我按捺不住窃喜，盘算如何同时访查纸质书，就像2018年6月那样，从海外淘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1911年下半年合订本6册。威尔逊清晰度很高的牌坊图片，插印在第11期的铜版纸上，显得美轮美奂。刊载邛崃风物的百年期刊成为藏品，虽价格不菲，仍感觉捡了个漏。因十分珍贵，2019年6月，我将合订本捐给了邛崃市档案馆。
一番浏览，《中国漫行记》的梗概了然于心：1911年3月31日，56岁的肯德尔女士带着翻译与厨师，在一只爱尔兰猎犬陪伴下，从越南北部海防出发，搭乘火车，经由红河铁路，三天后进入云南，开始了为期半年的中国之旅。她走南闯北的方法与威尔逊非常相像，即每到一地，首先寻找熟悉风俗、了解民情的传教士做向导，其次联系苦力行雇用脚夫，再由外务部安排士兵加以保护。旅队成员人数变化不定，少时八九位，多时近20个。时而跋涉山川河谷，时而信步田园沃野，时而置身城镇市井……如此一程又一程，欣赏、记录和评议贯穿始终。4月8日从云南启程，20日抵达四川会理。5月23日在雅州（雅安）休整，第二天出发前往成都。
邛州（邛崃）位于雅州和成都之间，卧龙牌坊与附近农舍出现在该书第八章的《穿越成都平原》中。5月25日，肯德尔女士一行进入并留宿邛州。她不仅拍摄了图片，更难能可贵的是，还留下了文字描述：邛州位于成都大平原的西南边缘……这里气候宜人、土壤肥沃、水源丰盈。
同我路过的山区居民一样，生活在这平原上的人也很友好，只是比偏远的居民少了些率真好奇。显然，对他们而言，外国人并不新鲜，相机亦非少见。在一处村庄，我停下来拍摄一座精美的牌楼——它所表彰的不是“功臣”而是“节妇”。一小群村民聚拢围观，要我为当地另一处遗迹拍照，直到我照做了方才满意。那是一座漂亮的三层石塔，纤细而高挑，矗立在平坦的稻田里。平原看久了难免显得单调，这些美丽的建筑则为其增添了许多魅力。目力所及，是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稻田。有些还仅是小水池，映着头顶的浮云。有些点缀着小丛的稻秧，鸭群欢快地游弋其间，更有一些则是绿油油一片，移栽工作已经开始了。
何老师给予的照片已达清晰度极限，电子书则是缩略图。还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原版纸质书是否也像美国《国家地理》期刊一样，使用图片页与文字页区别对待的方法？我抱着一线希望，2022年3月从网上辗转购得一本1913年初版的《中国漫行记》。正如所料，图片单独印在铜版纸上，文字页为手感粗糙的轻型纸。因书籍尺寸局限，品相自然赶不上杂志刊登的威尔逊那幅。虽时隔百年，但高分辨率扫描后，效果还算不错。打包保存好图片后，我便依循前例，将这本难得的原版纸质书赠送给卧龙陈氏宗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