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是我的朋友,但遗憾的是,我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样子了,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在心底的某一小块地方,模糊的存在着,逐渐被遗忘。
每次跟家里的人,聊起渔村往事,提到生老病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会是他。
故事要从20年前说起了。
阿杰比我大两岁,高我两届,但是因为两家住的比较近,平时放学了,也会一起玩,当然一起的还有一群小伙伴。
阿杰有两个姐姐,长得都很漂亮,学习成绩也很好,一个在读大学,一个进了重点高中,阿杰初中的时候,成绩也很不错,但是因为家庭原因,中考时没有考好,进了一所普通的高中。
阿杰的妈妈是个家庭主妇,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牌,爸爸是个很能干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年轻的时候在家务农,生活过得很艰苦,后来眼看着三个孩子大了,压力越来越大,就跟着别人南下打工,最后做起了包工头,手上有了点钱之后,就开始有点瞧不上他妈妈了,一年到头的不着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外面鬼混,总之夫妻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这也是阿杰中考失利的原因。
阿杰认为,他爸爸妈妈感情不和是他妈妈造成的,他妈妈每天饭不做,卫生不搞,起来了就到牌场报道,每天放学回来,还要自己做饭,后来干脆就在学校附近吃完了再回家。
还记得出事的时候是7月份,暑假刚开始没多久,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把平时一起玩的几个朋友,都聚在了一起,说了很多话,当时年纪小,没有听出画外音,后来长大后,仔细回想,才发现,原来悲剧早已注定,只不过我们这些孩子,无法阻止罢了。
那个晚上,大家说说笑笑,谈天说地的玩到半夜才回家,还商量着明天到哪里玩。
没想到,第二天睡醒起来,噩耗就传来了。
上午,阿杰在家里喝农药自杀了。
是被邻居叔叔发现的,发现时身体都已经冰凉,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也或许,他是给了自己机会的吧,只不过,那个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再次给他重生的机会。
上午,隔壁叔叔有事,要到他们家借个东西,看着大门敞开着,以为屋里有人,就进到屋子里,结果喊了半天没有人应,想着放暑假了,阿杰应该在家睡觉,就想着到房里看看,推开房门,就发现阿杰躺在地上,嘴旁边还有白沫,过去准备把他抱起来,然后发现,身体已经僵硬了,于是吓得赶紧喊人。
阿杰的妈妈,是最后到现场的,阿杰出事后,房前屋后的也没有找到他妈妈,有人说,要不到牌场去找找吧,还真是猜对了,他妈妈正在牌场叱咤风云。
阿杰的亲戚又给他爸爸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电话网络交通都不发达,联系到人以后,还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回家里。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养家糊口,好不容易儿子上了高中,马上要成人了,最后走上这条路,都是他妈妈没有照顾好,料理完后世,他爸爸转身就坐车走了,留下他妈妈一个人在家,此后几年,一直到他妈妈过世,他爸爸都没有回过一次家。
他的两个姐姐,也责怪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把弟弟照顾好,明明知道他的情绪不对,为什么还要每天不着家的在牌场打牌。
阿杰的母亲,从此一蹶不振,一直活在愧疚中,导致身体越来越差,在阿杰走后的第3年,因为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时已经是癌症晚期,拖了半年后,也遗憾离世,过世时,年龄还不到50岁(这是后话,以后有机会,可以单独讲讲他妈妈的事)
一周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是一盒卡带,把卡带放到随身听,里面传出了阿杰的声音。背景音乐是“同桌的你”,也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后来很多年,只要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他,也一度很拒绝听到这首歌。
阿杰说:“hi,丸子,当你收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走了,我曾经很热爱这个世界,我爱我的两个姐姐,他们是我的榜样,他们学习很好,考上了好的大学和高中,只有我,没有考好,上了一所普通的高中,我觉得我愧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我曾经也很爱我的爸爸妈妈,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是我过得很开心,因为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可是自从我爸爸出去赚钱之后,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爸爸常年不回家,回家也是跟妈妈吵架,也很少管我”
“我本来是想,如果我能像姐姐一样考个重点高中,他们会不会开心一点?可惜,我没有发挥好,我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心情就一直很压抑,在学校跟同学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每次放假回家,我都特别想跟妈妈聊会天,可是她人总是不在,我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我觉得我的人生很失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不是只有我离开了,他们才会醒悟”
“我要走了,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很开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但对不起,以后不能再跟你们一起玩了,我也给双双他们都寄了一封信,你们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想我”
阿杰走了,走的悄无声息,走的这么干脆,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最美的年纪凋零,除了让人扼腕叹息,还能剩下什么?
写在最后:后来,我们几个小伙伴聊天的时候,提到阿杰,才发现,他应该是现在人们常说的抑郁症患者,表面笑的越开心,暗地里就有多悲伤,很遗憾的是,我们没有为他黑暗的世界带来一点亮光,让他只能在黑暗的世界里逐渐沉沦,直到消失。
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吧,也许,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件事,就是对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