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在哪儿?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这歌声并不缠绵,却让人感到纯情,这歌声使美好的音乐和正义的战争相融合,这就是它的创作背景。
在这样一个现代的广场,忽然听到这首陈旧的外国歌曲,不免令人诧异,是谁这么独特?
再循声,看源头,更觉异样:
一位老者,略微佝偻瘦削的身躯,怀抱吉他,脚蹬轮滑,在光滑的花岗岩地面上滚动。一双手,左抱琴身,右手手指悠闲的在六根弦上随意轻巧地滑动,似乎是行云流水。
乍一看,恍然如世外“仙鹤”降落人间,再一听,一首异域风情的《喀秋莎》令人搔动。
顿时吸引你好想去探究一种飘然世外的神情,超出常人的深邃,一尘不染的干净和矍铄。
但结果却令人失望。
老者的年龄和头发虽然很接近泰斗极,极老极长,但那神情并不抓人,头发也不能飘然,因为污垢多了些。
我能看出,老者很渴望自己拥有这一切:高超的琴技,爽利的舞姿,慑人的眼神,然后目光越过人们的头顶,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远方,使围观的男人唏嘘不已,令观看的女人怦然心动。
但我找了找,感觉不到,只寻到一抹淡淡的浑浊与迷茫,以及不够整洁的衣衫。
以后的日子里,在不同的休闲场所,也曾多次遇到过他的“自娱自乐”。
但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他并不快乐。
因为他几乎没有琴技,那首永远不变的《喀秋莎》不是出自他的手笔,而是从他背上斜挎的背包里传出来的;他脚上的轮滑,也做不到行云流水、花样繁新,只为了代步玩玩而已。所以观赏者越来越少,现在就剩孤家寡人。
那么他曾经的“喀秋莎”在哪儿?也许早已在某年某月因为他的不精益求精而凄然离去。
他想狂妄不羁,想自命不凡,甚至想做一个恶人,但他的眼神向你倾诉了,他是善良的。他曾经多么想入世,但智力不够超群,做事不够圆润,毅力不够坚持,所以善良解决不了柴米油盐的问题。
现在他想出世,超然物外,但心境达不到。正如同时在河边晒太阳的富翁与乞丐,虽然结果相同,但心境却无法比拟。
富翁可以安然地绝迹尘世,因为他曾经千疮百孔,曾经耀眼如炬,一世风尘,一路惊涛骇浪换来了这等灿烂阳光,这一刻他是幸福的。
而那乞丐,不想努力,没有奋斗,只满足于人人皆能享受沐浴的阳光。他的心境里从来没有过五彩斑斓,没有过惊世骇俗,只在这淡淡的阳光里懒洋洋。
所以这两个人虽然同时在晒太阳,但乞丐却永远仰视着富翁,虽已暮年,依然连石砌的长条石凳都不敢与富翁分享,只是蹲在距离富翁两三米远的地方,等待着分享富翁娓娓道来的神秘往事。
此刻即使死去,富翁也叫“谢幕”,而乞丐只能叫老死。
所以多数人的梦想不是被人偷去的,而是死在了自己的平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