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虽然已经来了许久,仍不免在寒冷与温暖之间反反复复,春天生而敏感,晴与阴,摇摆不定,偶尔生点情绪,飘一场小雨。
因为躲雨而看一场老电影的钱芊,还是淋雨感冒了。她缩在租来的老房子里,瑟瑟发抖,偶尔秀气地打个喷嚏,指尖持续在机屏幕上滑动,从发烫手机取点廉价的温度。
屏幕突然跳了一个缺电提醒,正好遮住屏幕中间一张唇角有一颗痣的鲜红的嘴唇,这嘴唇薄薄的,双唇微张,如果你的目光不只停留在红唇上,而是逡巡一番,会发现太多的意味。
是浓妆艳抹的女人半裸着背侧身回眸的一张照片。
钱芊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她只觉得有一秒愣了一下,不由得怀疑,自己下午的经历,是不是幻觉。
充电器呢?
钱芊匆匆忙忙地跳下床去找自己的包,在黑暗中乱摸了许久才找到,摸着墙壁的插座板插上,毫无反应,手机屏幕又在提醒马上就要关机,她忙乱中将床头一瓶没有拧紧盖子的药油弄翻,空气里立刻弥漫着一种难言的草药味。
这股呛人的气味冲鼻瞬间,钱芊忽然想起,家里昨天就没电了,看着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然后整个房间陷入巨大的阴影中。
连最后一点温暖都消失了,钱芊持续烦躁了几个钟头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情绪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旦开始推到第一块名叫"不甘"的牌后,随之而来的"担心"也理所当然地破败了。
钱芊嗤地笑了一声,自己这样巴巴地挂念着那个肖音是在干什么呢?
网上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图片上笑容浮夸的明星亦或影院里低低棒球帽下泪流满面的女人,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吧。
一个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陌生人。
一个连名字都不被知晓的陌生人。
一个从此都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
"陌生"与"做梦"这对不相干的词语这一刻变得无比合适,钱芊笑够了自己的瞎操心,顺便挖苦了一番自己的洁癖,现在只想爬进凉凉的被窝蒙头大睡,什么香水气酒气通通在草药味中过一过。
一夜半梦半醒,第二天钱芊顶着两个黑眼圈推开影楼大门时,合伙人孙蕊举着笤帚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她进来时一脸嫌弃地说。
"哎呀吗呀,你怎么一股狗皮膏药味"。孙蕊走近她正打算仔细闻闻,就被钱芊推开。
"离我远点,我可感冒了。"鼻音浓重地呴着嗓子说。
"你有病,我有药啊,白加黑要不要,白天吃黑片,睡得香,晚上吃白片,睡不着。"孙蕊逗她,一边去找药。
放在平时,钱芊肯定懟回去,但她今天精神很乏力,或许是感冒加重了,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刚刚骑自行来时,差点连人带车翻进路边新修剪的花丛,幸好自己反应快,一个急刹车摔在马路牙子上,在众目睽睽下着实没心思顾及哪里疼哪里破,现在整个人倒进摇摇椅才感觉到右手手腕剧痛,仔细一看蹭掉一块破皮,沾着土混着血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
“妈的。”
从昨天那个吻开始,接二连三的衰事就像排了日程表一样砸过来。钱芊忍不住骂了一句娘,可她下一秒就骂不出来了,因为东北"娘们"孙蕊帮她全说了。
"哎呦,我去,你这是咋得了,摔跤了还是撞车了?"
"撞鬼了!"
钱芊气呼呼地想,脑子里浮现出三个字,鬼附身。
对,就是鬼!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鬼!
钱芊一改晚上地幽怨,变成一个吐槽大师,一边龇牙咧嘴地清理伤口,一边小声嘟囔抱怨。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搞姬,看个春光乍泄就接吻,看个片还不得裸奔。"说的是那个女人。
话音刚落,钱芊脑中浮现出昨晚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鬼"趴在床上,身上虚虚地搭着一张白床单,只露香肩,身形却被单薄的床单勾勒出让人浮想连篇的姿态,"女鬼"长发凌乱,素颜回眸,好像刚刚睡醒。
钱芊记得自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当时脸红心跳,她用手捏了一下自己耳朵,现在温度灼热。
在钱芊胡思乱想的时候,而旁边的孙蕊拿着手机跳了起来。
"妈啊!你快来看!"
孙蕊将手机搁到钱蓓婷眼前,一张闹市区的图片。
"看到没,看到没,当红女星肖音逛街被粉丝拦住告白,遭路人围观,市中心商业区交通瘫痪了。"
这是钱芊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带着惊,却没有丝毫喜。
图片上太多人挤在一起,可模糊的影像中还是能够分辨出哪一个是她。
一样的背影。
瘦弱单薄,独自一人。
这一刻,钱芊又如同过电般,不同的是,这一刻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