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距离我家大概50米远的地方,住着一个菜园子,被小树围了一圈。在我印象里,它很大,可以让我任意驰骋,里面有很多属于我的宝藏。因此,我隔三差五总要去一次,甚至更多,因为这取决于我的爷爷。
而如今,我越来越大了,可它却越来越小了,而爷爷也再也没有去过菜园子,自然地,我也不去了。
它的五脏六腑在岁月的手术刀下,开始变得面目全非,全然退却了它原来的健康的容颜。罪恶的挖土机在它的心脏里撕扯,它的手不见了,脚也短了半截儿,连微浅的眉毛都被刮秃了,却还得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与猥亵。
他们强奸了它,却还不忘暴露在阳光下。
02
原来的菜园子可不是这般荒废景象,它是我和爷爷的秘密基地,不允许别人涉足。因为怕别的大胃口动物破坏了菜园子的样貌,爷爷特意扎几个小人儿竖在菜园子的中央,作为临时的保安员,能在爷爷不在的时候,起到威慑作用。
一开始它还能起到些许作用,后来那些个痞子读懂了它的结构,便大了胆子,也不怕了。所以时不时便有野鸡,野猪拱了爷爷的菜园子。
这可把爷爷气坏了,也急坏了,领着我就往菜园子跑,当然还不忘提溜一把锄头,得修整修整他的宝贝菜园子。若是夏日里,爷爷只顾还原原貌,而我便自顾自的在还没有种上菜的地方捉青蛙,也有可能是癞蛤蟆,总之它们就成了我无聊时的玩伴。
菜园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反正爷爷总有新奇的东西,能让我玩上一整天,所以自然也不会觉得无趣。
03
爷爷把菜园子收拾的顶好,在我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因此总能得到村里人的称赞。菜园子里一年四季都有可采摘的蔬菜,爷爷每天早上都会提着尿桶子,去给它们浇灌。还有些果子,譬如:西瓜,梨子,枇杷等等。至于这些果子的存在,只因为我的嘴馋,也不知什么时候,爷爷陆续地种了各种果子,以充当我的日常营养品。
进去菜园子,你径直往右走,有一块斜长且高于其他部位的土地,种着一排茶叶树,也许是因为这土壤不太适合它们,总显得那么矮小,这也带给我不少的骄傲,我总高它们那么一截。它还有长着黑色的胡须,不同的是这胡须是很多茶叶种子排成的。
因为它的娇小,爷爷必定会付出更多心血去呵护它们,还好,它们也算争气,一年开了几茬儿,我也出了份力,帮忙采摘。有时候采摘方法不对,爷爷会耐心的教我,要注意里面的嫩芽儿,它做出的茶会格外香甜。
04
所以,我家都不用买茶叶了,爷爷做的茶不比外面要花钱的差多少。在我眼里,爷爷好像是无所不能的,什么东西到了他的手里,废品也能变成宝贝。故而,我是极其崇拜他的,只是每当我被问到一些植物名字的时候,答不出来必然会挨训。
茶叶高地的下方,还有一小片狭窄地小渠,是爷爷用来灌溉田地的。后来爷爷翻整了一下,改成了两用的小池塘,还养着小鱼儿,还有那茭白的叶子高高地立在里面,也许是爷爷怕鱼儿孤独才种下的,却也充当了一种蔬菜。
春夏里的菜园子里,只要不下雨,阳光是少不了的,所以说它的地理位置也是爷爷满意的一点。园子里的色彩可丰富呢,不过大多是绿色,显得格外的有朝气。而爷爷对这片菜园子的情感深厚地不见底,在这里,爷爷认真的样子,仿佛能让我看到年轻时他英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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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天了,菜园子里那片最大的区域里摇晃的稻穗肚子可大,风一吹,就熟了,该到了收获的季节了。因为区域相对来说有些大了,爷爷一个人自然是收不完的,便寻了姑姑前来一同收割。
这里的工程是比较大的,有时候从太阳升起到太阳回了家,都弄不完。爷爷就做了个大棚伞,插进土里,还不忘摇晃一下,看看它是否固定好,然后脱下他褪了色的衬衣铺在地上,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帐篷,而我就是它的占有者。
微风吹着,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那时候我还很小,很轻,爷爷的力气还足够背起这样一个我。在夕阳的映衬下,我隐约能看到爷爷鬓角的青丝,脸颊之间凹进去的纹路,感受到爷爷喘气心跳的频率很快,可能是我什么时候变重了些,爷爷有些吃力了。
06
我家的菜园子当年英姿飒爽的样子已不复存在,大概是从爷爷不再涉足的时候,开始变得衰败起来;那河里的水也莫名地干涸,我猜是因为太想念爷爷而哭干了眼泪;那些果子也不结果了,枇杷吃起来竟是苦涩的,西瓜越长越小没有味道;而那茶叶树蔫头耷脑的,终于也没有了生气。
日落了,农田里的人们都扛着工具往家的方向走去,别人家的爷爷一手牵着孙女,一手托着晚霞。而我,如今却独自一人在夕阳下抹着沙眼,顿顿不想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