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病人家属来讲,陪护是一个很累很辛苦的活,三五天的陪护,可能大部分家属还能吃的消,那种十天半个月的陪护,是没几个人能吃的消的。
尤其是术后的病人或者意识昏迷,全身偏瘫,或身体部分不遂的病号,陪护起来那才是真得磨人。
还不算上,时不时得推着去做各种检查,科室里面只能做个心电监测检查,像照片,彩超,CT类的就必须要要去门诊大楼那边才行。没把子力气也是不成的。
人,出生的时候,将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是父母,到父母老了,生病在床的时候,也是子女一把屎一把尿的服侍尽孝的时刻。
这种时候,最不嫌弃的,永远都是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
所以说医院病床,真的是一面照妖镜,照出的是真知,那个在你身患疾病,躺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废寝忘食的陪护你的,才是你一生值得去用心对待的。其他的都是虚的。
术后的病号,多半都会有一些生理失禁的时候,病号陪护的家属们,有细心清理温水擦拭干净换好衣裤的,这个时候的场面,那是温馨中带着甜甜的笑容,
有骂骂咧咧随便糊弄一下清理的,这个时候的场面,那就是满脸黑线的病号和皱眉垮脸的陪护,怒火的硝烟中带着憋屈。
那种场面和刺鼻的气味,想必很多人还是见识过的。想想婴幼儿裤子拉跨需要替换尿不湿的时候,病床上的就和这个类似。
当然也会有家属嫌弃不愿干这事的。对于这种,护士们只能推荐家属花点钱找个专业陪护来照料。这个时候的场面,多半就是自嘲和无奈了。钱不钱的都不重要了,说了就是俗不可耐了。
老王虽是萌新,待的时间久接触的多了,为了避免类似的不必要风险,术后老王都会耐心的嘱咐家属,尽心的陪护,对病人的痊愈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的。
陪护,不仅是陪伴,还有护理的意思。术后失禁,需要及时的清理,避免病灶的交叉感染,加重不可控的病态,
老王可没少见那些术后家属陪护不到位,导致交叉感染的事儿。苦的不仅仅是病患,也是家属,那就意味着更多的术后风险和额外的医疗负担。可以的情况下,尽量依着病人,言语方面多劝慰一下。
毕竟很多新病号因为失禁这事,心理方面多少会有点不能接受。那些因为失禁,扭捏着不说的可不在少数。这种扭捏导致额感染实际上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病房内是没有多余的床的,大部分的陪护都是晚上就着凳子趴着病床睡一宿,睡得不舒服是肯定的,至少还能睡一会儿。夏秋季节还好,对付着也就过一宿,春冬时节,就算病房内中央空调开着。那睡觉就更不得劲了。
病号如果睡得不安稳,伤口疼痛不停叫唤的,光是那时不时得一声“哎呦。。。哎呦。。。。哎呦。。。”要说不烦心,那是假的。
那陪护这一宿基本上是不用睡了。当然,值晚班的老王那一宿基本也是没得睡得。
除了正常晚班巡房之外,护士或者陪护时不时叫唤一次,就得过去看下,安抚下心慌的家属。
所以啊,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尽量少生病,平常呢,也好好对待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
有人曾写到,想决定是否和一人走下去,那就一起去一次远程的旅行。旅行途中会看清这个人是否值得托付。
老王想说,一场病,医院病床上躺一下,你就知道什么才是人间值得。。。。

王医师,56号床加床的病人的医药费欠费了哦,催了几次了。家属说和你说过这事儿,麻烦你待会儿过去帮忙催催哈,看下是啥情况。
护士站的小姐姐跑到办公室对着正使着劲“交作业”的老王说道。这个“作业”其实就是入出院病历和术后记录。有实习生还好,这些事情可都是实习医生的事儿,整好这个月是个空窗期,实习医生们都回校交毕业论文去了。苦逼了老王只能自个儿写了。可不像现在。电脑黏贴复制。改下名字,症状啥的。就可以打印出来了。
56号床,老王负责的病号,住了20多天了,一个60多的老大爷,也是名反击战的老兵,住院也是战争中留下的病根,迁延良久,以致于越拖越重,再有就是感染导致的器官衰竭,大爷清醒的时候老王都会过去和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一下,大爷倒是简单说几句还行,大部分时候是轻轻的嗯一声。都是他儿媳妇儿旁边补充,估摸着也是健康那会儿没少给儿孙辈们说这事儿。对于老王这个年代的人来讲,反击战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没有比一个亲历者更能近距离的去了解那一场战争额残酷,以及那些卫国的英雄们。
早上,老王查房得时候,他儿媳妇倒是和老王说过这个费用的事,家里面因为大爷这个病,这些年来大部分钱都花在治病这上面了。老人家年轻时自个赚的钱又大部分都汇给了他以前战友的遗孤们,生活也就一直过得挺拮据的。等到大爷儿子开始工作了,还没过几年舒坦日子,老爷子的身体终究是拖到了极限,爆发了。各种病痛都来了。大爷儿子已经尽力在外面筹钱了,希望科室能不要停药,他们争取尽快凑齐费用。这个事儿,老王倒是和主任汇报过了。主任的意思是会和护士站那边打招呼,不要停药。原则方面不能违反,但力所能及的方面该做的还是得做。老兵,值得敬佩。
老爷子这个病吧,科室也特意组织了两次多科室会诊过了,整体的情况实际上是不乐观的。高额的手术费用,以及手术的高风险,术后的恢复效果有待考量,晚期加上多器官的衰竭和感染,综合考虑。建议是保守治疗稳住恶化的病症或者向省级医院转院。这事儿,家属倒也没瞒着大爷,清醒的时候告诉大爷了,大爷倒是看得开。也不想再给儿子儿媳拖累了。嚷嚷着直接回去。用老爷子的话说:“搁这待着干啥,浪费钱,我自个的病我自个清楚,多活了这么几十年,还有啥不行的。也没啥拖欠了,答应战友的谁活下来谁帮忙照顾的事情我做完了,也尽力了。他们的孩子也都长大了。你们哭哭啼啼的干啥,不像样。”
老大爷的儿子和儿媳终究是没能扭过老大爷,但也坚决没同意回家,继续做着保守治疗。
在这的前两天,老爷子的两位老战友赶过来了。那一天,老爷子很开心,即使以及说不出话了,但是能感觉出来。老爷子见到战友溢出的那几滴泪水。
老爷子医院坚持了40来天,那天是早会的时候,巡班护士过来通知56号床需要抢救,老王和师傅主任一群人都赶过去,开始抢救,轮流着做心肺复苏,电击,注射都用上了,抢救了近半个小时,终究还是没能挺过来、反正不知道为什么,科室的人似乎都不愿意放弃,都想着可以的,老爷子可以的。
老爷子走的很安详,这一天,或许他等了很久了吧,这一天的早上,正是老大爷在当年连队固守山头那一战的尾声。只有他和文书以及指导员活了下来。或许那场战火的硝烟对老爷子来说,似乎直到今天才算是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