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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雨,伴随着刺透皮肤的寒风,一夜之间,这座城市就冷了。
自此之后的冬,风寒越来越重 ,不知道流浪的人猫狗,有没有找到藏身的地方过冬;不知道留守儿童,有没有收到父母确切的归期;不知道孤独的人,有没有找到生命中的牵挂惦记,让心中有温暖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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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窗前,看这低沉天幕下,被风吹乱了的雨。泡一壶茶,有滚烫的水汽如烟如雾,温热传到指尖,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时刻,我在一杯茶里,追问生命中最深的渴望,到底是什么?
小时候,这样的下雨天,或者更冷的冰雪天,当别的同学父母,拿着雨伞抱着棉衣等着下课时,我心里的渴望,是那等待的人堆里也有我的父母。
可爸爸做地质勘探工作,常年不在家。妈妈每天有忙不完的各种事,能够妥善安排我们一日三餐已让她不堪重负。
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不喜欢被同情,不喜欢有人当面叹息可怜自己。
于是,我选择奔跑,跑过人堆,跑过迎面而来的风,跑过冰雪。假装泪水是雨水,假装毫不在意。
那时候我最深的渴望,是父亲温暖的大手,牵着我的手,一把雨伞隔开阴霾的天空,隔开刺骨的寒风,隔开雨雪,隔开别人的叹息和怜悯。
望眼欲穿的渴望,现实环境的落空,黯然神伤的我,躲进了文学的天空。
三年级看了第一篇短篇小说:《伤逝》。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读到小说第一句,我就被打动了。记得当时我就用文字和拼音模仿写下了一句话: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渴望和伤心,为今天,为明天。
依然是这样的破窗,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这样的窗前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壁的板床。
读到这一段,当时的我应该是被惊艳到了。破窗,枯树,败壁,板床,组合在文字里也如此美丽。
我也模仿过这一段写我看见的环境:依然是这样的破屋,这样的门前的光凸的杏树和半死不活的美人蕉,这样漏风的窗户,这样糊着旧课本的墙壁,这样的我,看着飞舞的雪花,等天晴。
这模仿的文字,偶尔被语文老师看到,惊为神童,自此,老师为数有限的几本文学书,陆陆续续被我借阅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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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帮我打开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门。每读一本书,就读到了书中的生活场景,书中人物的故事和命运。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人,活在天地之间,我和他们在书本里相遇,经历他们的悲喜。
在太阳初升和彻底西沉的地方,是地平线……这让我经常对着夕阳做梦,总想着地平线有多远……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我知道眼前的世界只是很窄的一个空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
文学的世界让我忘记了现实的失落,模仿写各种优美的句子和段落,让我乐此不疲,一个人对着天空,对着树木,对着蜻蜓蝴蝶,声情并茂地朗诵自己写的文字,常常感动得热泪盈眶。
12岁,读初二,在杂志上公开发表第一篇处女作:短篇小说《你走了》。4500字,收到稿费65元钱,是父亲两个月的工资,也是我老师两个月的工资。邮递员送汇款单到学校时,全校轰动,抽屉里开始出现不知道名字的情书。
那个时候,我最深的渴望,是有无限量阅读的书籍,和足够多的稿纸,可以每天写啊写,定期收到邮政汇款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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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看了席慕容的诗,惊奇地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用白描的写法,写出如此多美丽的诗句,一丛荒草,一棵树,一片云,一朵花,就是一首让人落泪的诗。
在席慕容诗集的插画里,有一个带着围巾的女子,在一轮满月下,在一座山岗前,静静伫立。诗因画而丰满,画因诗更深远。
我开始写诗,每天都写,心中有满满的美丽与忧愁。诗,小小说经常被报纸副刊发表,四块五块六块的稿费经常寄过来。在那个一斤大米只要一毛钱,一笼包子只要3毛钱的年代,凭借写,我居然也有了小小的财富自由。
22岁,由南海出版社正式出版了个人诗集。
也是在整理修改诗稿期间,遇见书生。
如果没有遇见书生,我这颗孤独的心将一直漂泊不定,这个世界上可能会多一些美丽忧伤的诗句。
遇见书生,我竟是心甘情愿做了一个平常的小妇人。
从此最深的渴望,就此牵手一生,白首不相离。
注:斜体字部分为引用《伤逝》原文。
加粗黑字为命题作业需要嵌入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