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下午一点,坐在这棵树下和周末一起吃了一碗路边餐车里的刀削面。这是周末念叨了很久的面摊儿,在保税区的外面路边有一溜儿的餐车,饭点儿时络绎不绝的白领精英、工厂职工各自寻着喜爱的小吃,拿个马扎儿坐等热气腾腾的食物,烟火气十足的场面。我们来时早已过了高峰期,不急不慢的我们像十年前一样,我唤他老公,怯声怯气,他像个家长一样拉着我的手挨个摊位上找好吃的。
十年前,2008年刚毕业的我们,还不能供起顿顿在外面吃这样的饭菜,早上一个鸡蛋灌饼,中午一份焖饼或者肉夹馍或者凉皮,晚上自己回到住处做顿饭。
那时的周末只觉得我俩能养得起自己已经很知足,偶尔难得休息的他会带我去逛逛北京闻名遐迩的公园、古迹,三年后离开时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爬过长城。
2009年的夏夜,周末开着借来的车带我到鸟巢和水立方去看夜景,我恣意的坐在副驾驶把脚丫子伸到前风挡玻璃上,让他把音乐调大声,打开窗户,关掉空调,放肆的享受着对未来无惧的时光。不舍得花门票进到场馆里面去看,只在外面围着一圈圈的走,欣赏着绚丽的灯光。远处盘古别致的造型巨大的屏幕在等层一直播放着画面,第一次知道酒店不止有五星级,还有七星级,门口进出的车都是当时的我从不曾了解的豪车。
眨眼间到了2010年,我们迫于城中村拆迁只能搬家至北五环边上的一个高层小区。有一次小区里有人结婚,第一次我们见到了加长的悍马,婚车有十二辆,除了加长车都是小跑。小区里不乏当地原驻居民,我路过北向阳台做成鸽舍的那户人家时,总会放慢脚步,我俩租住的单间左右不超过十五平米,每月租金1300元,不含水电费,这鸽子的笼舍和我俩的房间应该差不多大甚至会更大。
住城中村时五湖四海的人来来往往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穷酸,住的越好,越自卑……还好有周末在身边,他可以让我急火攻心的怒,也会让我肆意妄为的笑,忘却这些物质上的不平衡。那时去动物园附近的批发市场逛街是最享受的事情,不一定买东西,在熬完一个夜班后直接坐公交车去逛一上午都不觉累。那时年轻真好,精力充沛到像打了鸡血一样。
2011年走在国贸附近的大街上,上班时间路上很少能见到行人,我的固定路线是从北五环坐地铁到国贸的公司总部办理业务,通常这时都是可以自己支配时间的,可以走慢一点,觊觎一下这闻名全国的商业区,想象一下自己有朝一日能否在这里有一席之地。曾经一度认为北京是我们要扎根生活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搜罗买房的信息,然而“国八条”、“国九条”的政策也没有将房价打压下来。自认为还很年轻的我们接到了父母催婚的信息,既是此生非你莫属又何惧一纸婚约,这一年我们结婚了,也是这一年我们离开了北京。
离开北京的原因也很简单,无法安家落户,不如早点找个舒适的城市成家立业。这一选就到了青岛的一个小城,来时的季节正是路边合欢花开的时候,路过树下阵阵花香,只是遇到微雨花粉散落到地上走起路来粘腻腻,后来这些合欢树就被法桐取代了。那时的我非常不习惯这闲散的节奏,休息的时间太长,总觉得无处安放。
2012年我们来到小城已经有半年了。这一年,如家中老人希望的那样我们孕育了自己的宝宝。这座小城的优势是一切都看似那样惬意,慢条斯理的时光中,我们可以毫不费力的在两年中攒到了可以买个小房子的首付款。小城中的夏夜,满街都是随处可见的烧烤摊儿配啤酒,当然少不了各种海货。孕期的我对烧烤的烟味儿甚为敏感,十米开外就开始干呕,每个亲自怀孕生子的女人,都有自己孕期的各种不适。
终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们开始进入父母的角色。毫无参照的我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这个小小的生命,望着孩子的小脸儿,一切都那样微不足道。
2013年,我们买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时间不曾厚此薄彼,孩子已牙牙学语,年轻夫妻间的争吵于我们只多不少,好在我们只是两个人的纠葛,吵得多凶都是很快就缓和。我们在彼此磨合中,快速地进入到为人父母的角色,磕磕绊绊,但用尽全力。时而感慨我们一路的辛酸,时而望着拥有的一切痴笑不已,时而两人针锋相对怒吼咆哮,时而深夜里相拥哭泣……
2014年,孩子早已占据我们生活的重心,我们疲惫的无暇感伤,为了房子为了孩子为了车子为了票子……为了面子。我们一直不停矛盾着纠结着认为活着真累,几度探讨关于自杀的话题,最终望着身边的小生命没有勇气撇下他一个人。很久以后才认识到那不止是生活的磨砺,还有产后抑郁的侵扰。
2015年房价坚挺,而炒股恰逢牛市,我撺掇周末去炒股,拿出仅有的两三万积蓄,全部投进股市。这时他凭着自己的打拼,朋友圈里不乏一些成功人士,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也是炒股热。直到他真的让钱翻一番的时候,我开始计划换个大房子。
2016年,股市越来越熊,几次险些被套牢,我劝周末赶紧撤出,换房子。彼时恰逢他工作升迁的关键期,他无暇顾及,错过了房价的低谷和政策的宽松期。这期间孩子也上幼儿园并且稳定了,我也开始正式工作,积蓄也一直在增加。到这年秋天楼市呈现遍地开花的趋势,每个小区里随处可见中介带着看房子的人群,大有抢房子的架势。
终于2017年我们在国家收紧楼市政策前,买了期望中的两居室,虽然缺点多多,但扛着俩房贷的我们也矫情不起来,过户完毕立马搬家,在过户前一个月已经把小房子预租出去了,没错以租养贷。拮据的我们买了俩房子都不曾自己装修,草草收拾就搬进去了。
2018年,时间不紧不慢,习惯了小城的节奏,感慨着它的瞬息万变,比我们来时已经丰满了太多。路上行驶的车增多速度之快,迫使各条道路一扩再扩,立交桥不断的增多,停车难迅速成了很多人的难题。只有十个停车位的地方也架设了自动识别的起落杆,防止外来车辆占据宝贵的一席之地。
常说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匆匆十年,青春已逝,懵懂的年纪遇见了他,辛酸的泪水凝聚了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想写的再多些,忘记了当时的刻骨铭心,一笔带过的也许是当初认为熬不过去的坎儿。
望着周末初生的华发,方觉十年真的足以沧桑了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