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耳朵是“摆设”
——写在世界爱耳日
高 尚 笑
每个正常的人,都有一左一右相互对称的两只耳朵。有人说它俩像个“3”,有人说它俩像个“?”
而我的两只耳朵,表面上看去,似乎和大家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其中一只左耳朵,是一只失去听力功能的摆设。
说它是“摆设”既不过分,也不冤枉它;因为它确实是承担不起它自己所应该承担的责任。对于“声如洪钟、如雷贯耳”之类的东西,它既不认识,也没感觉,它就像一个大大的“?”号,时时形影不离的贴在我的左脸上,仿佛有永远搞不清、弄不懂的问题。
自从这只耳朵不能正常干活以后,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都给我带来了许多的不便。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就是因为这只耳朵,不知得罪过多少人,常常别人跟我打招呼,我这里却不理睬;这样一来,好像我是故意不去理人家。这也难怪,往往在这个时候,人家并不认为我自己听不到,而是以我是正常人的情况去思维。所以,得罪人的情况时有发生,严重的影响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因为如此,从那时起,不管有任何一次的迁移变动,或是到了一个新的单位,或是遇有陌生面孔的各类聚会,往往我会提前告示大家,我有一只“摆设”的耳朵,并且,还要告诉大家是哪只,以方便大家和我交流时,靠近我的另一只耳朵。
在现实生活中还使我感觉到,只要是牵连到耳朵的事情,就有阻力和障碍。比如说现在大家用的手机,这对于耳朵正常者来说,只要随心所欲的接打就行了;但是,对于我这左耳有障碍的人来说就不行了。首先我得根据本人左右手指触摸屏的习惯,然后选择手机放在哪个衣服”口袋里,基本上形成了左兜放手机左手拿,右手食指滑屏找功能,最终,再把手机倒到右手上,用右耳听打电话,这一环节,常人是不会去经历或考虑的。当然,极个别的时候,也有用左手右耳接电话的时候,但这样是相当别扭的。
人常说“耳聪目明”的确不假。耳朵是传播声音的纽带,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日常生活中人们通过耳朵,在无时不刻的获得有声信息。而人们往往又有这样的习惯,就是听到声音后,习惯性的自然不自然的去看上一眼。
可不要小看这不经意的一眼,一天中由于声音的缘故多看一眼的动作,真的不知有多少次,而我们个人只是没有注意罢了。不同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这样一来,我们的眼球,就会随着声音的到来随时转动,从而,无形中就锻炼了我们自己的眼球,这也许就是“耳聪目明”的由来吧。
不管怎么说,我自己都能感到,由于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不仅导致了思维反应的不敏捷,久而久之,目光也有些呆滞。
现实生活中,只要你注意观察就不难发现,平时那些耳朵挺立、反应敏捷的人,肯定也是那些眼球滴溜山转、两眼炯炯有神的人。
我真的非常羡慕这些人。
话说回来,自从这只耳朵失去知觉后,所有的听力活,也就靠右面这只耳朵了。因此,从我内心里非常感谢这只右耳朵;在感谢它的同时 ,我也非常珍惜这只右耳朵,没有它,我的世界,就成了无声的世界,没有它,我的心灵上,也就缺少了美妙动听的声音。
自然,我的左耳朵也应感谢它的同类,是它的同类,在努力分担着它本应该同时分担负责的工作,也是由于它的原因,在悄无声息中,大大增加了同类的工作量;也是由于它的原因,常常让它的同类,造成信息识别上的错误,从而,受到无端的笑话或指责。
尽管有时右耳也有“无动于衷”的时候,但这时也不能单怪它,要怪也只能怪说话的疏远了自己,或他们的动静太小了点。
虽然现实情况是这样,但是,我们任何时候,也不能对左耳横加指责,因为出现目前的这种局面,并不是它本身主观意愿造成的,也就是说,它有它的客观原因,想当初,它曾经也是同右耳朵一样,也是灵犀剔透,八面玲珑的主儿。
如果从普通的听力上说,只要每个人的耳朵功能正常,就很难区分伯仲,因此,我们选择一种叫“信号分析”的专业来说明,左耳朵并非是等闲之辈。
单从基础上说,每分钟200左右的阿拉伯数字码或英文码,虽然不能像高手那样一字不落的写下来,但对任何一个码都能够分辨得清清楚楚;在此需要说明的是,当速度达到每分钟200码以上的时候,就不是每个有正常听力的耳朵,都可以辨别的出来,更何况大多数人,到不了180码,就已经“手、耳”无措了。可以分辨230多码的,又能抄写下来,并且自己可以认出,那就是特殊中的个别了,那样的耳朵也是凤毛麟角了。
其次,在信号辨别上说,是人工报还是机械报、是单边带还是电传、信号源来自哪个国家及地区、同一性质信号的不同国家的区分等等,基本上都可以达到过耳能辨。能够做到这些,这是对一个专业人员的基本业务素质要求;能够达到这样的要求,就要具备正常的两只耳朵,耳朵才是必备的首要条件。想当初,这些复杂而又细致的工作,就是我的左耳和右耳共同完成的。
那么,左耳朵是什么原因让它成了摆设?在它的背后到底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就是这样,往往是喜欢听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而那些平淡无奇、实实在在的生活过往,往往都会被大众所遗忘,就像我的右耳朵,这么多年的寒来暑往,耳闻目睹的人情世故肯定也不会少;但现在,你我都一样,谁也不去想了解右耳朵的一些事情,进而把精力都放在了左耳朵上:我想讲一讲左耳朵的往事,您想听一听左耳朵的故事。
但是,不管我怎样讲,不管您如何听,生活中都要学会,听那些该听的,忘那些该忘的。
南方的天说变就变,特别是在春天的季节,更是让人难以琢磨。在下午近下班的时候,天气还是晴好如初,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雨,由于无所准备,搞得路上行人跑的跑,叫的叫,简直无所适从。
我由于一个特殊的缘故提前下班,就没有遭遇这尴尬的一刻。
接相关部门通报,苏海军航母代号UCMV从基地海参崴出发,经台湾海峡,驶入南海公海,其目的地驶往住越南的金兰湾基地。为此,今天开始需24小时昼夜加班,轮流值守。今天第一个夜班就由我来值守,这也是我今天下午提前下班的原因。
说起航母UCMV,有点舰船知识的人都知道,它可不是一般舰船,它的级别,在同行列中就算排不上老大,但最起码也能和美军的“尼米兹号、小鹰号”等抗衡;它体积庞大,大到可以承载一百多架战斗机;它舰体厚长,从舰头到舰尾的长度,都比我们村的村街长。他到底有多长,我现在已记不清,反正每次提起他,我就会拿它,与我们整个村的长度作比较。
由于这个庞然大物,每次它的出现,昼夜的连续加班值守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惯例,对于它的到来,上面重视,下面也不敢怠慢,谁也不敢丢情漏报,谁要是在它的情况上出了问题,那自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只要它一出现,大家就十分的厌恶,甚至诅咒它是“该死的,又来了”。
为什么大家对它如此高度的重视,一是它本身的军事力量,二是它离我们的领海太近,一旦它若跨入我领海区域,那就是国家的领海安全和尊严问题了;所以,必须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的掌握它的位置及其它情况。
晚上9点钟,是我的接换班的时间点。此时,雨还在不停地下,我撑着雨伞,走在通往工作区的马路上。昏暗的路灯下,有马尾松枝在来回的晃动;马路上,除我自己急促的走路声,以及雨打芭蕉叶的嘣嘣声,还不时的夹杂着电闪雷鸣;出于安全起见,我的脚步在逐步的加快,好在宿舍离工作区只有一华里左右的路程,不多时就赶进了工作区。
工作区里有十来排的值守区,每排有4至6个台位。但今天晚上,只有两排的区域亮着灯,因为每个台位负责的方向不同,那些不关自己事的台位自然不用加班,因此,灯也关闭了;隔壁还有其它两个办公区也亮着灯,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加班的。
交接班完后,我就开始了我应做的事情。此时,由于天气的原因,耳机里总是时不时的发出咔哧咔哧的噪音。由于当地是多雷雨地区,所以,对于这些噪音,我也早已习以为常。也许是对今晚的值守过于重视,耳机扣得太近太紧,也许是今晚的雷声离我们太响太近,突然一个炸雷在我耳边回响,一个火球仿佛也从窗前飞过;雷声过后,鸣声开始在耳脑里不停的回响,起码响了两三分钟。这样的震击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当时由于年轻,自己也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南方气候温热潮湿,特别是到了春季更加如此,所以,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就有了每天冲凉(洗澡)的习惯,到了夏天往往中午还要加冲一次。就是因为冲凉,就是由于冲凉时个人没注意,让左耳进了水,使自己的左耳遭遇了十一年的发炎溃疡;到了2001年,病情加重,里面除发炎外,还滋生了胆汁液,也叫胆脂瘤,胆汁液已渗透到旁边的头颅骨骼,经广州军区总医院全面检查后,由总医院耳鼻喉科一个叫XX敏的主任专家,给我做了长达1个多小时的电钻打磨手术。
这个手术做的我真是终身难忘,每每想起它,时时叫我毛骨悚然,每每提到它,骤然让我心惊肉跳。当电钻从我左耳眼外,靠近左脸部的地方,用手术刀在脸皮上,割开一个小十字口、从小十字口中间钻进去的时候,那种咔哧咔哧,嗞咛嗞咛的钻洞声音,真的让人不寒而栗。当电钻打到指定深度,钻头逐步靠近左耳道后部开始打磨的时候,自己犹如被卷入星球大战,只要电门一打开,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仿佛世界就要终结了。
在期望手术快点结束的恐惧挣扎中,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狂轰烂炸后,手术终于做完了。其实,手术过程中,头部的各部器官并没感到太大痛苦,打磨的部位也没感觉有多疼;但那些声音就是吓人,那种声音,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总免不了叫人心有余悸。都说医生的小刀快,那我现在告诉您,医生的电钻也很了得。
手术做完了,病情好了吗,的确是好了,起码它不总是发炎了;但是,我的左耳听力却一点也没有了。人们常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看来,遇到我这儿也不例外。
另外,倒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戒掉了17年的吸烟历史,而且,戒的非常容易轻松,不知不觉的就戒了。当时,医嘱说,人的七窍是相同的,你不能再抽烟了,抽烟容易感染伤口;说实话,那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抽烟呢,术后每天耳朵都在流血,一天不知换几次枕头;在流血同时,还疼哪,疼得就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直到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出院时,医生说我的术耳洗澡时不能进水,进水后还会发炎。术后的几年里,我的确很注意,洗澡时还特意在耳道上塞上棉花球;还好,有一段时间确实没有发炎;但不知怎么搞的,在以后的一次感冒后,又引起了发炎,至今还在发炎,只是比较轻微了。后来,也曾经又到好几个医院做过检查和治疗,但病症并没见到有所好转;更可笑的是,有的医生诊断说,我的耳朵好像有中耳炎,听力可能受影响。我当时心里真的纳闷,就算您那么大的手术痕迹看不到,难道耳朵的鼓膜一点都没了看不到吗?我当时都怀疑他认不认识什么叫鼓膜,没有了鼓膜,哪还有听力,又何谈影响呢!
总的说来,从1990年到2001年,是左耳的发炎阶段,听力受影响,但能听到;从2001年到2003年,是不发炎阶段,但听力全无;2003年到现在,又是发炎阶段,听力还是全无。纵观全局,经十几年的观察感悟,左耳听力是不可能再恢复了;我现在心中的渴求就是,只要不发炎,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2004年底,带着这只残缺不全的耳朵转业到了地方。由于更换了新的环境,人们对它的以往了解的少只有少,所以,不免平时会受到某些不公平的待遇和磨难,如果为了这只耳朵,当时转业时真应该给它做个伤残鉴定,有了这个证书,不仅会得到经济上的补偿,还可以以此公示于众,告诉大家我有一只失去听力的耳朵,也省的自己每逢生人就说,自己听力有问题。其实,当时的确是想到了做残疾鉴定的事儿,可是,后来自己头脑简单的认为,地方单位会不会原意接收一个有残疾的军转,更别说进一个好一点儿的单位。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儿好笑,别人可能也会认为我有点儿傻。
按道理上说,青春奉献给了军营,一只耳朵也奉献给了部队,等到转业了,地方政府就应该,没有任何理由无条件的接收和安置。而事实又怎样呢?尽管我在转业的问题上,没有遇到太大的挫折和阻力,但我身边的某些军转们,每当讲起他们的转业遭遇,很是值得我们去同情,个别的更是叫人触目惊心。通过人生的又一次转折,使他们深深的体会到,军队地方大不同,社会上的许多事儿摸不透。
就是我的这只耳朵,由于人们对它的不了解,在平时就会时不时地,受到这样和那样不公平的待遇。每当有人说它“聋X”的时候,我的右耳朵就会告诉我说,谁谁在骂你哪;每当有人说“耳朵里塞着驴毛呢”,我的右耳就会告诉我,谁谁说你呢,并且,还具体地说:他是偷着说的。等等。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我自己反到不在乎了;反而,我还提醒我的右耳朵,以后听到这样的言论就不要告诉我了,反正就是这样的耳朵,她们不怕自己多嘴,谁愿说谁就说去,反正我是不愿听了,因为听多了,我就不快乐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的左耳朵,也不管别人对它了解不了解,我既珍惜我的右耳朵,也同样珍惜我的左耳朵,由于内部的残缺和炎症,更多得时候,我对它更加关爱有加。是它唤起了我青春岁月的脚步,是它撑起了我人生远航的风帆。
它现在虽然已失去了昔日的风采,但它还在无时不刻的装扮着我的容颜;
它虽不是熠熠生辉的勋章,但它的份量却同立功勋章一样;不同的只是,一个挂在胸前,一个挂在脸上;
它既平凡又不张扬,沉默无言,隐姓埋名是它无私的形象。
它曾是党的事业的“千里眼,顺风耳”,这样的定义,这样的奖赏,是它终生的自豪与荣光;
它既不是“摆设”,也不是“摆件”,您若有话说,请您和它的同伴讲。 2019-3-2于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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