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阅读王小波的文章是在2011年6月,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他了。想找他聊一聊的欲望非常强烈,上网查找联系方式后才知道,他在我出生那年便逝世了。怀着一种后辈缅怀先辈的敬意,我打算去他墓前拜祭。
王小波之墓在佛山陵园一区。我想当然地以为,佛山陵园肯定就在佛山,而佛山离广州很近,遂打算背包启程。那会儿,我还没有方便的智能手机,线路得提前上网查找,再誊抄。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佛山陵园在北京市昌平区。从此以后,我们可爱的首都,在我的心目中,有了一层特殊的意义。
乘坐北京地铁四号线,到达北宫门站。出站,四处寻找346路公交车,无果。在一阵吆喝声中,决定乘坐直达凤凰岭自然风景区的包车。10元的票价,并不算贵。若乘坐346路公交车,途径24个站,必定会耽搁时间。
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在即将抵达凤凰岭自然风景区的路段,竟然遇上严重堵车。遂下车步行。
根据手机地图软件指引,拐进一条岔道。这天的太阳好得出奇,一路上会遇到带着孩子去扫墓的父母,父母神情严肃庄重,而小孩子们则兴奋得像是去踏青一般。成双入对的成年伴侣,并不比我大多少岁,也许过不了几年,我也会有属于我的家,我也得撑起一个家。
走到佛山陵园二区的门口,迷路了。一位坐在树荫下披着藏青色棉袄的老爷爷抬起手一指:“一区得往那儿走。”
往那儿走,见到一座山,山上有一个“佛”字。我无法相信北京竟然会有这种山,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北京为平原地形。云雾缭绕,营造出一种仙境的氛围。
经过一块水泥屏风,上面写着“佛山陵园”,来到一处简易房子,原打算问路。一位身材匀称的大哥走出来,他告诉我,一区在山的那头,坐他的车去比较方便,还可以送我去车站坐车返回。我答应了。
拐到房子后面,有一个停车场,他领着我来到一辆宝马三系白色轿车上。我坐在后座,看着他右臂上的青龙纹身,白色短袖的袖子也无法完全盖住。
“王小波是谁啊?”
“一位作家。”
“怪不得呢,常常有学生来拜祭他,都是清华北大的。”
车开得很快,为了抄近路,他拐进一个村庄。一连串急转弯后,到达佛山陵园一区。
大哥遇到一位同行,他的大舌头音冒出:“王小波的墓在哪里啊?”
“在那儿,第一个楼梯,往上走就是了。”
从佛山陵园一区正门走进,沿着右边的石梯,一直往上走,便到达朝圣之地。
一块天然大石头的正中间雕刻着“王小波之墓”,右下角是“1952——1997”,上了深绿色油漆。我并没有拍照,因为我觉得在墓前拍照是一种极大的不敬,根本没必要像来到一个旅游景点那样拍照打卡。
两位结伴而行的戴眼镜的男青年走下来,依山而建石梯有些窄,我们对视,相互让路。
站在王小波之墓前,我已经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了,对我而言,这是一场仪式,意味着一段岁月的终结,给自己懵懂的青春期过渡阶段画上一个句号。我伸出手,轻触石头,仍然想感受“我们国王”的体温,却留给我长长的沉默。
我蹲下来,墓前有三个二锅头的绿色空瓶子,酒精大概是挥发掉了。几根发潮的香烟。两束鲜花,看样子并不是今天摆上的。一摞已经出版的王小波著作,泛黄的纸张已经有些年份了,任由风吹雨打,纸张远没有贮存在书架上的平整,随性地躺在天然的书架上。还有其他信徒写的信,用石头压着。
我点燃五根利群香烟,敬上,饱含着我和好朋友们的一往深情和崇高的敬意。眼看着成段的烟灰越烧越长,时间的流逝才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意义。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我或是逻辑清晰,或是语无伦次地说着些什么。
“谢谢你让一位14岁的小男孩知道什么叫做诗意的世界。从此之后,他开始影响身边的好朋友们。”
我也不知道唠唠叨叨了多久,反正觉得内心十分的踏实。
转身,能看到不错的风景,若不是恰逢清明假期,这周围应该更加幽静。此处,适合长眠。
过去的种种经历闪回,唯独百感交集的我。
人生有不一样的风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代,或者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你。没有一个文学家是满意生存的那个社会的,我们总是在怀念前朝中,去获得心灵的一丝慰藉。他告诉我,应该成为一个理性的、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个硬币有两个面,不管承受多么不好的一面,只需要翻过来,又可以用平静的幽默去诉说。
朝圣,是为了告诉自己世界上有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道别,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内心的平静源于心中的宁静。
再见了,吾王,我会带着你寄予我的力量继续前行。
2017年4月3日
修改于2017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