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刚到的《当代教育家》,看到了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故事。
“春天刚开学,我随教育局的同事去一所乡镇中学——土塔乡中学考察。学校很小,教学设施落后,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就是这样一所初中,孩子上课的积极性却让我目瞪口呆。
初一和初三的课堂上,老师提问之后,会答的学生会全部站起来争着回答问题。几节课听下来都是如此,我怀疑是学校为了博取我们的好评在作秀,便向校长说了这个疑问。他没有回答我,拉我到初二的教室窗前,问我有没有看到第二排的那个学生。那是一个面目白净的孩子,但没有双臂。
原来,这个孩子家靠卷烟花爆竹生活。去年秋天,他帮家里干活的时候发生了爆炸,双臂被炸掉了。从此,他不能再举手回答问题了。为了照顾一个孩子的问题,学校便找了这样一个‘提高学生积极性’的理由,将规定中关于回答问题的举手制改成了起立制。”
短文的名字叫:为一个人起立。
读完这篇短文,我不禁热泪盈眶。我被这所学校的良苦用心打动了,我知道,他们呵护的不仅是那个失去双臂的孩子,还教会了所有的其他孩子,如何尊重一个受到意外伤害的同伴,而且不留痕迹。
泪光之中,我不觉想到了我们的故事大王——王雨虹。
王雨虹家住十八道沟,从小学一年级就跟随姐姐到学校读书,每周跟着姐姐回家一趟,其余时间,自然只能待在学校中。我们建设“悦读校园”之后,她没有事的时候,就翻阅随处可见的书籍。
某一天放学后,我刚走到学校操场,她就鼓足勇气拦下了我,怯怯地说:“校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讲个故事?我本来很忙的,要急着回家,但看到孩子殷切的眼神,我不觉动了心,赶忙蹲下身,高兴地说:“好啊。”
“我给你讲个《贪吃的狐狸》的故事。”她开心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
“从前啊,有一只狐狸……”她终究有点紧张,故事讲得并不流畅,磕磕绊绊的,但我知道,她是在用心给我讲啊,好容易逮住校长的时间,她不能错过的。
我蹲下身子倾听时,也吸引了其他的孩子,我们一起或蹲或站,聚精会神地听这个孩子讲述她新读来的故事,满世界似乎只有她的声音。
故事讲罢,我表扬了她,她一听开心了,提出今后读到好的故事,还要给我讲,我自然不能拒绝的,爽快地答应了她。
这可好,她开始大量阅读有趣的故事,一旦看到我,就兴高采烈,声情并茂地带领我进入她的故事王国。
每次听,我都会蹲下身子,用热切地眼神看着我们的这个宝贝,她的故事如汩汩的山泉,不但给了她极大的自信,也滋润了我忙碌的心田。
我慢慢地指导她,告诉她如何更有效地讲述,如何更好地与听者产生互动,她的劲头更足了。
和孩子分享我所写的随笔时,我读到了她的故事,我所教的孩子趁着课间把她请到班级,让她给大家讲故事,她一发不可收,一有时间就主动地跑到我所任教的班级,大讲特讲。
久了,王雨虹就成了学校的故事大王。我发表在《当代教育家》上的《建一所乡村“悦读校园”》提到了她,外来的客人到校,都要看看故事大王的,她很自豪,小嘴一张,各种奇妙的故事就清风流水般地来了。
故事大王去年跟着姐姐到县城读书去了,但我常常想起这个孩子,她还会记得蹲下身子听她讲故事的校长和校友吗?
我不曾给这个孩子上过课,但是在倾听中,我已经给她和周边的孩子上了很好的一课。
什么是教育?复杂得很,但我始终认为,尊重是最基本的要素,有了尊重,施教者和受教者在人格上才是平等的,唯有如此,知识之花,才能在受教者的心灵上自由绽放。
教育的灵动就在于此,我们不能用固化的形式来引领孩子,一定要因材施教,循循善诱,让每一个孩子都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和尊重感,让他(或她)认识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个体,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抬头挺胸地奔走于校园,甚至是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从而幸福快乐地走向远方。
不仅是教师,还有我们的家长,其他的社会成员,我们愿意为了一个孩子而起立,或者蹲下身子吗?我们要的,因为孩子才是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