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男:“对,我就是你们说的小狼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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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墨深吸一口烟,将烟头弹落,飞舞中很快失去了踪影,渺小的一塌糊涂。

这是黛墨和黎里的真实故事。


5

黛墨其实一直都意识到自己和黎里的差距,所以当大学好友老张召集创业的时候他几乎没有深入思考就辞掉工作进入朋友的工作室。

“你辞职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黎里从黛墨胸前爬起身的时候皱着眉头,“现在创业十个九个死,听你说的似乎你还不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的。”

黛墨看着黎里在温柔乡里突然严肃的样子,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考虑,黛墨突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不可思议来,他问黎里:“你爱我吗?”

黎里俯在黛墨胸前,听着那突然变得有力的心跳,轻轻地说:“爱的。”放在黛墨面颊上的手却突然摸到一丝冰凉,这大男孩竟然哭了。

“我们差距挺大的,我一直觉得我不配。”黛墨那哽咽的哭腔带着一丝颤抖,“你说爱我,我像在梦中一样。”

黎里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被这大男孩的泪水化开,她用力贴上一个深深的吻,轻柔的说:“想做就去做吧,尝试一下也好的。”

那天两人分开前,黎里第一次给黛墨转了钱,五万块,看着黛墨要拒绝,她抢过手机点下收款按钮:“给你的创业启动资金,放手干,如果成功我也算占股份,如果不成功也不用在意。”

黛墨欲言又止,黎里拍拍他:“别多想。”

黛墨终究默许这样的赠予,却也在内心添了一条沟壑一般的执念,这种执念催生出的对成就的欲望,让黛墨变得疯狂。

这种疯狂是在创业上的,他白天和朋友讨论方案,落实细节,夜里就在那漆黑的房间里敲击着电脑键盘,思考着具体的算法……

那阵子黎里也忙,大部分项目合作都到续约的时点,她需要投入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去维持关系,确保合约持续,这几乎是企业来年的生命线,她和黛墨的联系变得稀少,足够饱和的工作量也让她几乎忘掉这个小弟弟。

而在那深夜里,黛墨常常在面对代码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打开和黎里的聊天界面,敲击下一段段他对黎里思念的思绪,却始终不敢落下回车键,他不知道突然闯入黎里手机屏幕的信息会不会给她带去困扰,所以他每次都是打完就删掉,带着空荡荡的心继续投入枯燥的码代码事业中去。

6

“姐,我想你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黛墨发出微信,期待着黎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他知道黎里很忙,但是每一次回复都能够让他雀跃起来,那睡眠不足作息不良的影响似乎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内心瞬间充满无穷的动力。

合伙人老张总是能够看到黛墨脸上表情丰富,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欢呼雀跃,老张经常借抽烟的时机从黛墨身后路过,却看见他手里的活儿从不停下,老张只有嘟囔一句:“魔怔了……”

黛墨的魔怔其实来自他那坚不可摧的自卑……自卑来自黛墨和黎里之间不可逾越的层级……就像那黛墨账户里黎里偶尔转入的钱,他从不动用,但是却越来越多,仿佛一遍遍提醒黛墨层级的存在,不可跨越!

老张主导的创业项目并不顺利,市场推进总是犹如石沉大海般的激荡不起任何波澜,团队人员在一次次的试错之后早就疲惫不堪,近一年的折腾中投资人也开始急躁地追问进度,不再有最初的情怀和耐心。

“要不,咱们放弃吧?”这次深夜里,老张从项目改动需求表中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他这句话说给黛墨听的,第一次说,却仿佛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

黛墨看着对面老张槁枯的面容,目光升起来看到夜幕下玻璃窗里自己那呆滞的眼神和油腻的头发,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手里几个bug就快改完了,更新一个版本再看看吧。”

老张仰头躺倒在椅子里,用力地搓着面颊,冷不防搓下止不住的鼻涕和眼泪:“太憋屈了,太难了……”

黛墨这回没有抬头,他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停留着和黎里的聊天窗口,对话框里黛墨说:“姐,我好累,能见见你吗?”

黎里的回复是:“最近很忙,再说吧。”

再往前翻,这样的对话重复了无数次,黛墨已经不记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他想黎里,无可救药地想,那独自思考算法的时候总是冲进来黎里的模样,本来应该甜蜜的思念渐渐泛起苦涩,他一度无法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上,低下的效率让他付出更多的时间枯坐在电脑前,他想见黎里,一个拥抱也好。

黛墨终究忍不住问黎里:“姐,你还爱我吗?”

黎里隔了很久才回复,“啪嗒”,看着那屏幕上的省略号黛墨突然捏断了手中的铅笔,断木扎在手心,生疼,在老张的哭声中,黛墨终究没有忍住也流下泪来。

不知那在大厦对面的人,透过这落地玻璃窗看到办公室里两个大老爷们抱头痛哭的样子,是会理解,还是会嘲笑。老张和黛墨哭了半宿,两人各自吃掉一桶泡面顶着通红的双眼,继续埋头苦干。

自己走的路,哭着也得走下去,成了就是梦想成真,不成?换个项目再奋斗而已……

这话简单,老张和黛墨其实都不信,执念这事儿,不疯魔就不叫执念了。

7

黎里哪里不知道黛墨的情感,那满腔像是要迸发出来的爱意滋润得她仿佛回到初恋。

有一搭没一搭的关心偶尔也破碎掉黎里自己的工作节奏,但是她仍旧非常享受那被依赖着的感觉,让她在工作中也洋溢着甜蜜。

黛墨分享的那工厂琐碎以及属于他们那个年龄的生活方式给黎里带去无穷无尽的新鲜感,两人在一起时候的酣畅淋漓也总能给黎里注入无限的活力,也难怪詹霞每次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总是挤眉弄眼。

黎里每次给黛墨钱总是心甘情愿,她觉得黛墨给了她爱,她能够回馈的就只有钱,她觉得这是她付出爱的方式,却也潜意识里隐藏着这是一场随时可以终止的交易。

潜意识的事情,黎里自己当然意识不到,但是黛墨意识得到,他倔强地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钱,就算饿着肚子交不起房租,他也都不动一分。

“姐,我创业发出工资了,请你吃饭。”

“姐,我们产品上线发红包了,请你看电影。”

“…………”

黛墨的坚持让黎里感动,却也带着一种无可厚非的轻视,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几家公司的业务运作让她拥有足够的负荷,虽然黛墨的依恋像是对黎里的一种灌溉滋补,但是她也清楚过度的灌溉,抽离的是自己的养分。

当忙起来的时候,黎里无瑕顾及黛墨的信息,即便偶尔黛墨忍不住思念闯进来的语音呼叫,她都是顺手挂断,转头继续工作,连个信息也来不及回。

而当夜深人静,黎里回到宾馆的时候,那突然空白下来的时间里黛墨才会像在她心里播下的种子,一旦有一丝的空间就拱出嫩芽来,那满怀爱意的嫩芽不断滋长,常常充满黎里的身心,让她常常忍不住蜷紧身体,给黛墨发去一两条思念的回馈。

每一条发出的信息,黛墨都及时回复着,有时候是还在电脑前忙碌,有时候是从刻意清醒地睡眠中醒转——他不愿意放过每一次和黎里交流的机会,即便他在忙,即便他睡眠不足,即便每次的聊天都很短。

只有在那样的夜里,黛墨才切实感觉黎里对自己的想念,当然,也只有在偶尔相拥在一起的几个小时,黛墨才觉得黎里是真实存在的……

黛墨的爱像一架没有接到降落指令的飞机,不停在临时停靠的机场加油然后起飞,总在黎里的上空盘旋等待,始终无法降落。

黛墨心甘情愿这么飞着,他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在黎里边上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机场,安安静静地呆着就好。

8

“十个创业九个死。”

曾经黎里趴在黛墨身上的话一语成谶。

老张和黛墨看着第二天就要被清空的办公室心如刀绞,那天夜里他们俩对着一箱啤酒几包卤味和这间呆了一年半的办公室里举行着告别仪式。

黛墨喝多了,大着舌头和老张说着自己这一年半来创业和情感上的挣扎,老张第一次知道黛墨那藏匿在内心底处无法和任何人诉说的相思痛苦。

“原来,你是她的小狼狗呀!”老张拍着大腿,撞翻一地的空瓶,在那乒乒乓乓的声音中黛墨猛地站起来,那没有他站立速度快的血液让他眼前一黑趴了下去,同时“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眼泪鼻涕随着翻滚的肠胃一起涌出,他边哭边笑,原本想捶打老张的手无力地拍击在地面,像极了一摊烂泥。

“小狼狗,是不是就该有小狼狗的觉悟?”黛墨趴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呢喃。

老张眯着眼看着黛墨,原本戏谑的神情渐渐平静,显出一丝同情,叹了口气点了两只烟,其中一只递给黛墨:“试试吧,有毒的东西,至少让你很舒服。”

黛墨挂着满脸污秽吸着烟,那他曾经最为讨厌的味道此刻却让他无比清醒,压着咳嗽他问老张:“如果现在有五十万,我们还能干下去么?”

老张重重地拍着地板:“如果有五十万,我们可能就能过去这个坎了呀!”

黛墨掏出那张从未动用的银行卡,里面黎里陆陆续续打的钱,黛墨记得清清楚楚,不多不少五十万零五百二十元,他看着老张说:“用这个钱吧,再做几个月梦总行吧?”

老张那拍得通红的手抓着银行卡不住地颤抖着,他心里清楚这是什么钱,也清楚黛墨这个时候拿出来意味着什么,他不问,他太需要这笔钱,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拽在手里,厚着脸皮说:“密码给我,我明天安排转账,先算股东借款吧?”

黛墨默许,没有多理会,他的注意力被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过去,那显示在屏幕上的微信消息来自黎里:“弟,姐明天会回来,吃个饭吗?”

黛墨抓起手机来到窗边,从这26楼看着这座城市的星星点点,一年半来,这窗外的每一处灯光他都似乎记得,却又似乎不记得,他深吸一口烟,将烟头弹落,飞舞中很快失去了踪影,渺小的一塌糊涂。

黛墨在手机里敲下一行字:“姐,弟弟也想你了。”

按下发送键的同时,那在胸肺憋得消失刺激感的烟雾终于重重地一口呼出,随风飘散。

(全文完)



请你相信:

我说的一切,都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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