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交上毕业论文二稿的第二天,仍然是没有缓过劲来,像是几天之内枯死了一片脑细胞,吃了再多饭也跟不上身体的亏空。累,疲惫,困,这是六只弓腰驼背连续几日奋战于电脑面前的毕业汪在交上二稿后的真实写照。
大四的日子无疑是清闲的,也许穷尽一生,也只有这么一年的光景,可以任你逍遥,任你作。不再有大一大二繁琐的专业课程,也不再有大三匆匆忙忙奔波于宿舍和图书馆,急于拿下这样那样的证书的激情,似乎只差一个完美的收尾,就可以双手轻松愉悦地比一个“Perfect!”然后拖着箱子和四年来所剩无几的家当,离开这所任你折腾了四年的母校。
然而,没熬过论文,怎么能算毕业呢?
这大概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当代大学生们,又一次展现随机应变与足智多谋的机会。但是几千甚至上万字的要求,以及其他各种条条框框,范围,意义,复制比,如同千丝万缕理不清头绪的线,将你缚于一种你面对或不面对,论文就在那里不离不弃的境地。也许大一追学妹被拒时,一根烟就能解决的郁闷,也许大二做兼职被扣钱时,一宵宿醉就能消除的愤懑,也许大三考证差一分没过时,一顿狂吃海喝撑个半死就能想通的纠结。在面对大四的毕业论文时全都变成了乖乖束手就擒。
都说是一波三折,这第一折无疑就是选题的开始。论文开题答辩的日期横亘在那个离未来不远的日子里,双手叉腰呵呵笑。论文指导课刚开始二十分钟,老师的要求便齐刷刷列出来了,我们要落实于实践,落实于纸面。同学们匆匆如鸟兽散,准备杀向图书馆率先抢到最好的资源。但是还未走出学院门口却又开始抱团取暖,叽叽喳喳交流起当年学长学姐传授的论文必杀技。
这个说老师擅长文学和翻译,那边的语言学学霸便开始黯然失色,算算距离得优有多远;那个说最近读的狄更斯深有感触,旁边妹子只把嘴一撇,写烂的题材交上去等于白写。创新,创新,创新!当年高中三年政治书上强调的这个重点,时光流转,四年以后仍要被尊为毕业论文法则,且要付诸实践。那个时候,在路上走着,若见几人围成一撮,热火朝天地谈论“选题”这个事,那必是大四狗无疑。宿舍里的妹子也开始从谈天说地聊八卦,口红搭配找对象变成了论文选题题目杂,陈旧重复脑瓜炸。
再不见妹子躺在床上翘个二郎腿,怀抱笔记本追“老公”,宿舍里一片噼里啪啦敲键盘查资料的声音,连坐姿都端正了许多,要么就是哗啦哗啦翻着以前懒得看仔细的专业书,此时有如捧着救命宝典。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句抱怨:“你们都选好了吗,我该怎么办啊?”上一天论文课,便打回来一批垂头丧气选题没过的家伙,更有甚者,在几次题目被毙后,窝在被窝里哭出了声。而那些第一轮便顺利通过选题的同学,相互见了面则高兴地有如过年。
不料机智的学院增加了毕业论文开题答辩这一环节,亲爱的同学们还是学艺不精,被机智的评委一个个扳倒。纵使你巧舌如簧,也不及专业课老师数十年的学问精深。答辩环节没有搞得多体面,但还是全体顺利通过,要正式开始写论文了,宿舍几个人高兴地急忙组织了个聚餐。但是,Too Young Too Naive,这是我们四年的导师课上最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把这句话来形容我们这群大四的傻狍子实在是一点也不过分啊。
不比汉语,我爱写文,四个小时妥妥地敲5000个字出来。可是英语5000词的论文里,每个单词都像是一根根拉得好长的面条,扯得再远,体积再大,它也只是一根面条。而在论文这个搪瓷碗里,数量被明确地标注好了,低于5000根的不能要。宿舍里的六只开始变成了六尊石像,我们几天里不再说话,一人一张小桌,一台电脑,盘着腿在床上码字。吃饭的状态也由提前十分钟照照镜子,收拾好形象去食堂抢饭,变成了泡碗泡面或者叫个外卖。
宿舍老大率先写完,她长叹一口气,打印的空儿买回了水果,戏称给我们“开荤”。小马达嘚嘚地跑着,键盘上飞舞的手指俨然成了两只机械般执行大脑命令的电动爪子。陆陆续续有兄弟得到了解放,那一晚,我们都奢侈地去打了几瓶热水,好一顿泡脚,整个人像从地狱飘到了天堂。宿舍的小四和小五眼瞅着妹子们一个个完成了一稿大业,而截止日期就在眼前,两人百般不情愿却又狠了狠心,上了宿舍楼上的自习室。一宿未眠。小五笑说真不是通宵的年纪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炸掉了,她托人帮她交去了一稿,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
“XXX,你这个要大改!”1,2,3,4,5,6,7,8,……没错啊,在看到老师落在每个人一稿封面上那一连串的批注,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场景,一扇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然后一个恐怖的声音嘲笑般的说着:“欢迎回来……”
我们在毕业论文这个漩涡里还要转几个圈才能到达毕业的终点?每个人看似都在繁杂枯燥的论文修改中接受着煎熬,而这段日子总会有到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们带着满心的不舍和青春尚未褪去的青涩,就要离开这个见证我们智商情商都走向成人的大学。青春没有兜兜转转,修修改改,它是一场可以任性,可以偷懒的演出,没有人会举着喇叭在台下吼你动作不够精致不够规范。在这个最后可以允许犯错,可以允许偷懒的日子里,就试着为毕业论文拼尽一次全力吧,我们离毕业不太远,毕竟,这样美好的青春也再不会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