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水龙头在滴水,滴答、滴答,像是某种倒计时。我伸手去关,却发现水龙头拧得死死的。
这间公寓的租金便宜得不可思议,一室一厅,采光良好,家具齐全。中介说上一个租客因为工作调动匆忙搬走,连押金都没要。现在想来,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我转身准备离开浴室,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发凉,仿佛有人对着我的脖子吹气。我猛地回头,镜子里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镜中的自己笑得有些诡异。
卧室的衣柜是实木的,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我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最上层放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娃娃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金色的卷发已经有些发黄,玻璃珠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踮起脚尖想把娃娃拿下来,指尖刚碰到它的裙摆,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板上。我吓得缩回手,娃娃从柜子里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脚边。
捡起娃娃的瞬间,我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娃娃的裙摆上有一块暗褐色的污渍,已经渗进了布料里。我的手指微微发抖,连忙把娃娃放回柜子最上层。
夜幕降临得很快。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老式空调发出嗡嗡的响声,像是某种昆虫在振翅。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房间里不止我一个人。
凌晨两点,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着墙壁,从客厅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冷汗。声音在门口停住了,接着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死死盯着那扇门,看着门把手一点点转动。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喂?"我的声音在发抖。
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杂音,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小姑娘,你住得还习惯吗?"
"您是哪位?"
"我是你楼下的邻居。"老人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听见你房间里有动静,想提醒你一声。那间屋子......不太干净。"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什么意思?"
"三年前,那里死过一个女人。"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穿着红裙子,就吊死在你现在躺着的那个位置!"
电话突然断了。我浑身发抖,想要开灯,却发现开关失灵了。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听见衣柜的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那个穿着红裙子的洋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又掉在了地上。它的玻璃眼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嘴角似乎比白天更翘了一些。我死死盯着它,突然发现它的头在慢慢转动,正对着我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我听见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不是滴水声,而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可我记得很清楚,我睡前明明关紧了水龙头。
我想逃,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衣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我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床边。
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刺目的白光划破黑暗。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但当我看向衣柜,那个洋娃娃确实掉在了地上,而且它的头确实转向了我的方向。更可怕的是,浴室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那个陌生号码:"快逃!她来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衣柜里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
晨光穿过积灰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我蹲在衣柜前,用镊子夹起那个洋娃娃。晨光下,裙摆的暗褐色污渍呈现出清晰的喷溅状痕迹——法医课上教授说过,这是动脉破裂时的典型血迹形态。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中介发来房东的住址。我把娃娃塞进背包,指尖残留的铁锈味让我想起解剖室里泡过福尔马林的脏器。
老城区筒子楼的走廊堆满蜂窝煤,301室的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黄符纸。开门的老人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要退租的话押金不退。"
"我想问问三年前的事。"我把娃娃举到猫眼前,"上一个房客,是不是也遇到过怪事?"
门链突然剧烈晃动,老人干枯的手抓住我的手腕:"这东西你在哪找到的?"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三年前......那个凶手,专门给受害者送这种娃娃。"
地下室泛潮的霉味钻进鼻腔,楼下老太太的收音机正在播京剧。她摩挲着褪色的毛线团,老花镜片后的眼睛盯着娃娃:"我儿子做的。"
毛线针突然戳破食指,血珠滴在未完成的红色毛衣上:"那年他十九岁,总说听见墙里有女人哭。"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直到警察从衣柜暗格里拖出七个麻袋,每个都塞着穿红裙的......"
头顶灯泡忽然炸裂,黑暗中响起铁链拖地的声响。老太太的脸在应急灯下泛着青灰:"他们要来了!快走!"她把我推向楼梯间,身后传来防盗门被重物撞击的闷响。
警局档案室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2019年连环杀人案报道里夹着张现场照片:浴室镜面用血迹画着倒五芒星,与我昨夜在雾气中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法医报告显示所有受害者皆被铁钩刺穿锁骨,而那个娃娃裙摆上的铁锈味......
手机突然跳出监控提醒。当我放大公寓实时画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衣柜门正在缓缓开启,一只挂着锈铁钩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钩尖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狂奔回公寓时,楼下停着三辆警车。301室房东仰面倒在血泊中,胸腔插着自制的铁钩。而我的衣柜背面,暗格里的腐尸穿着红色连衣裙,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张字条:
"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
水龙头突然喷出猩红液体,镜中的倒影对我露出诡笑。我听见老太太在门外嘶吼:"快砸碎镜子!"当警棍击穿镜面的瞬间,无数女人的尖叫在耳边炸开,暗格里的尸体竟开始飞速腐化。
警员说那些黄符纸是镇魂的,而衣柜夹层里搜出二十三个染血的洋娃娃。但没人解释为什么我的梳妆台上,突然多了把系着红绳的老式铁钩。
午夜梦回时,总能听见衣柜里传出毛线针碰撞的声响。那个未完成的红毛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