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
叶老三在见过闻执御的当天就把消息传回老家,大家这才想起两年前给孩子们下的禁言咒忘了解除,叶清清消失在视野里太久,大家都习惯了从不在外面提起和她有关的事。
闻执御在第二次聚会上再次提起儿时趣事,说到叶清清带着他们几个孩子生拔鸡毛做毽子,跑的最慢的刘奕被公鸡踩着屁股啄哭了的事,叶宁突然说出:“最后九叔和姑姑抓了几条鱼和五舅奶奶换了那只鸡,我们一起烤着吃了…”
话一落音,叶宁和方钧君满脸诧异,吃惊不小,叶宁甚至拍了拍自己的嘴。
方钧君试探着说:“黄奶奶后来去问三爷那鸡好不好吃,还想要换几条鱼,结果三爷知道九叔和姑姑下水的事,把我们都关了禁闭…”
两人对视一眼,我靠!怎么突然能说出来了?
闻执御心头一紧,手悄悄地握起,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叶清清叹口气,已经好几年没有不由自主的神游了,这种灵魂失控身不由己的感觉很不好,而且容易遭雷劈。十年前破山而出开始,整整花了五年才收敛住灵体,怎么又跑出来了…
很陌生的感觉,是有人在召唤!
似乎是晚上,很多不认识的植物,丛林里炎热寂静有杀气。叶清清循着牵引慢慢前进,一个漆黑的树洞里,躺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衣衫褴褛鞋子少一只,身上有血迹还在发烧。这是什么剧情吗?叶清清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觉得是不是应该叫醒这孩子再给他救治一下?她伸手试了一下,不行,没法触碰到,这里没有月亮却有微弱的光,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看来是入梦了。
“姑姑,你来救我了吗?我好怕…我好疼,我找不到路…”那个孩子给叶清清传递的意识让她吃惊,是谁呀?哪个侄子被绑了吗???她迅速在记忆里翻了一下,没有年龄对应的侄儿啊!
小孩儿啜泣几声又安静下来。
似乎在一个很破旧的小巷,脏兮兮的垃圾箱占据了一半的宽度,有人带着杀气朝这边走过来,手握武器的少年凝神准备暴起,这两个人不能活!
叶清清仔细看了看,这是刚刚那个小孩,长大了一些,身上还是带着伤,怎么总是这么危险的情况?
“他们知道我去过哪里,不能让他们找到姑姑…”
“……”
地上全是泥巴,似乎还在下着大雨,叶清清左右看看,周围的环境似曾相识。脸上画着油彩的年轻人趴在草丛里,手指头血迹斑斑,身边全是扯烂的杂草,他神情紧张的盯着前方。叶清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是一队军人?人群晃动的时候露出一个穿着破烂大褂的身影…那是我啊???
闪电划过,剧烈的雷声响起,还有一声带着哽咽的:“姑姑。”
叶清清惊醒过来,外面雷声滚动,很近就在自己头顶上,多吉紧张的蹲在窗台上,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没事的多吉,一会儿就停了,去睡觉吧。”神游遭雷劈,常事儿。
劝不走固执地老猴子,叶清清起身趴在它旁边看着院子出神。
上古时期有神位的神夜巡神游,随机倾听信众的祷告,回馈信众福祉是常事,只有虔诚纯粹的意志才可以牵动神念,牵引神灵主动倾听。现在的社会,哪里还有这样的信仰?
闻执御抬手擦擦额头的汗,习惯性按压几下,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是近乡情怯吗?他点了一支烟到阳台上坐下,阿椿很快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还拿过来止疼片。
以前做了噩梦头都会疼,今天倒是没什么感觉…
“阿椿,你说明天我会见到姑姑吗?”
以前这样的话从闻执御嘴里出来,阿椿是不会相信的,但是这半个月来老大如同换了个人,忐忑,犹豫,恐慌,自我怀疑…
“会的。”这个问题阿椿已经回了好几遍了。
“我很小的时候被奶奶托付给叶宁的妈妈周阿姨,大半夜的什么都没带就上了火车,姑姑和三爷把我们接回家,养了大半年。那时候太小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我最清楚的记忆是从被人贩子拐走开始的。”
也许是安镇的空气太安逸让人不知不觉的放松, 闻执御起了谈兴,有些事情在心里压的太久了,可以浅浅释放一下。
“那时候好像是元宵节,街上很热闹,人贩子从省城拐了方钧君从这里经过,他们看上了街上玩的孩子,抱走了好几个。嗤!那个年代,你们外面的人不知道,很多人饭都吃不饱,能把孩子养的白白净净的有几个普通人家?他们捅了马蜂窝,抱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孩子,整个镇都被封锁了。姑姑抓住我不放,也被一起带走,后来…”后来人贩子打人,被姑姑劈了,闪电像鞭子一样抽在人贩子身上,那个电光闪耀的身影从此印在心里。
“后来三爷带人救了我们,那个方钧君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们,啧!爱哭鬼!”
二十多年过去了,同为叶清清的二十四小时挂件,小时候和方钧君争夺姑姑注意力的情景历历在目,都是父母不在身边寄养在叶政民家的,两个毫无血缘的假侄子把叶宁这个真侄子挤的远远的只能跟着九叔十叔一起住,也就在这件事上两个人能同心协力。
“那时候跟着姑姑,很开心!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你知道吗阿椿,就是那种每天都在期待明天到来做梦都会笑的的感觉,每天都有开心的事,每天都很新奇……”
“阿椿,你小时候开心吗?”
“也开心吧。我妈死的早,我跟着舅舅长大。您知道的,我舅舅只是个小马仔,管不了太多,他只能保证我不饿死。”
阿椿算是黑帮子弟,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于黑帮争斗了,从小跟着舅舅混,阿椿小时候身体就比同龄人高大,身手灵活,当时的老大还算看中他。但是他所在的帮派发展不利,没过几年就在冲突中损失惨重,帮派人员四分五裂,阿椿也在冲突中被同伴背刺险些丧命,垂死时碰上执行任务经过的闻执御,被捡了回去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闻执御意识到这个问题过分了,今夜心神不宁,失了谨慎!
他拍拍阿椿的肩膀,“以后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