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南山

童年里的很多记忆,都是围绕南山而来的。

南山是儿时奶奶家附近的一个小山坡,山的最高处矗立着死难矿工纪念碑,纪念碑的周围圈出了一大块地,地面都被水泥抹平,据说这就是当年日寇屠杀矿工的万人坑。小时候,还不懂得国仇家恨的含义,只记得要爬到纪念碑下看清碑上的字,需要走很多个台阶。

南山上,除了万人坑之外的大部分地方都种植着松树,不管春夏秋冬,都是浓郁的深绿色。身处城市郊区的南山,自然成为了周围住户踏青遛弯儿的去处。夏天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季节,时常相约一起到南山上去逮蚂蚱,逮住了就塞进饮料瓶里,遇到有的蚂蚱强壮有力,不停地扑腾,就用力晃几下瓶子,让它们安静下来,方便统计数字,看谁收获的最多。

山坡上的青草在夏季疯狂地生长,有的地方甚至能把人盖住。我们玩儿累了,就会找个阴凉的地方躺着,阳光被松树针叶分隔开洒到脸上,便不那么炽热和焦灼。由于大人的反复叮嘱,我们很少去南山的另一边玩儿,在儿时的印象里,那边应该是一望无际的老林,某处还会有深不见底的湖泊。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家搬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栋七层的住宅楼里,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去奶奶家常住,也很少去南山玩儿了。偶尔去一两次,感觉南山好像失去了以前的趣味。大二的一个秋天,由于家乡实在没有特别的去处,我曾带着寝室的老三去了一次南山,周围的住户基本都动迁搬走了,我俩下了公交又徒步走了几十分钟,才来到了南山脚下。

眼前的南山已然不是脑海中的模样,变得矮小了许多,松树林也没有之前茂密了,万人坑的水泥地面被生命力旺盛的杂草挤得残破不全,纪念碑的四周都围起了警戒线,上面的字也都模糊不清了。与之形成反差的是,南山的西侧修建了一座很大的公墓,公墓牌楼的颜色鲜艳的刺眼,显得宏伟气派。

工作之后,离开了家乡,就更没有机会去南山了。新闻上说,近几年,政府专项拨款重建了万人坑,又建立了一个纪念馆,从网络上搜索照片可以看到,台阶和水泥地面又回到了我童年时代的样子,整洁气派,庄严肃穆。万人坑成为了全市中小学生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每到五四、七一、九一八等日期,就会有很多人排队过来悼念缅怀,励志宣誓。

近四年来,我每年都至少去一次南山,而且每次去都直达一个地方,就是南山公墓,奶奶去世后就葬在这里。奶奶是在我结婚前一年的冬天离开的,虽说对她的病情已有了解,但还是让家里人都感到意外和突然。我还记得她在世的时候,总喜欢问我她最在意和喜欢谁,我总是故意说是我的堂弟、姑姑或者叔叔,而她也配合着佯装生气地说,最在意和喜欢就是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脚步到达过的地方越来越多,也看过很多不一样的风景。而家乡的南山,虽很少回去,却时常相见,因为这里有童年的无忧无虑,更有亲人的牵挂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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