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医院醒来的。听来看我的同学说,我被人抬上车时,像一条死蛇蜷缩在那里。我的脸被鲜血涂成红色,血糊糊的让人不忍直视。K同学说我流了半脸盆的血,把实验室的地面都染红了,像铺了张红地毯。S同学说辅导员的嘴都被我气歪了,管实验室的老师还对外扬言,我是他带过的学生里最敢拿命拼的一个,还说要号召大家跟我学习。我躺在病床上想笑又笑不出来 。嘴一咧,就扯动着眼角处那道豁开的口子也跟着动。医生为我包扎得很夸张,竟然将我半张脸都用纱布缠起来,两只眼睛也裹于其中,就像被遮住眼拉磨的驴。几位要好的同学踏进病房看到我这副模样,吓得去摸床头,声音也跟着颤抖,“罗俊,用得着这么夸张吗?你的眼?”我说没事,眼皮处有划伤,医生说伤口不好包扎,需要将眼睛也一起扎起来。同学们听我一说,吸了一口气,又嘻嘻哈哈露出本来面目。
我知道几位同学话说得都有些夸大,倒是不担心血流了多少,管实验时的老师如何恨我,而是担心我闯下这样的祸,学校会不会给我记大过?落得个被开除的下场也不是没有可能。罗美娟来病房看我时带来几个苹果,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她沉思一会儿,安慰我说,“其他先不要想,好好养伤。”我从她嘴里得知,实验室爆炸,幸亏没有伤及其他人。除了桌面上那些瓶瓶罐罐被摧毁,头顶的灯管和一台显微镜被炸毁,房间其他物品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损坏。
“虽然损失较小,只有你一人受到伤害,但被处分肯定逃不了。”她讲完这些,又略有所思地说,“做事情要脚踏实地,要按照客观规律来,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她的话让我害羞,尽管话里并没有指责我为了显摆而急于求成,但我还是听出其中意思。要不为了在她面前落得好感,我也不至于摊上这档子事儿。坐了一会儿,罗美娟说她还有事就走了。辅导员来时脸色有些难看,望着我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
“罗俊,你这下捅下大娄子了。经学校研究决定,因为你私自进入实验室还存在违规操作,出了医疗事故学校概不负责任,医疗费也有你独自承担。鉴于后面对你的处理,等你养好伤再说。”我的心忽地又悬在半空中,心里念叨:老天保佑啊!千万别开除我。送走辅导员,妈妈拎着开水壶进来病房责怪我说,“你这孩子一向稳重,咋就犯下这样的错误呢?”爸爸也来了,他坐在床边半天没说话,临走时说,“你只管养伤,其他事有我呢!”
一个礼拜过去了,医生为我眼角的皮外伤拆掉纱布后,我感觉右眼模糊一片。妈妈连忙招呼医生过来。很快,我被推进了眼科诊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