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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各位看文的朋友双节快乐！本文看似有鬼而心中其实无鬼，奉上真诚的节日祝福哟
二十八、鬼火
澄江红山顶，寒星点点，暗夜无波。
这里是澄江县有名的坟岗，送魂哭丧烧祭品的黑灰被夜风撩起，吹得四处污秽。
夜已深，山区灯光愈发零落。山顶上的落叶和着纸钱在阴风里打着旋儿。
倏然间，不知是风向变了，还是有什么扰动了漆黑的夜，一股气流从乱坟残碑之间凭空卷起，在红土乱草之间攒动。须臾，便扫净了三尺见方的一片裸露地。
紧接着，只听“咻”、“咻”两声轻响，被扫净的空地上凭空攒出两团火苗，泛着幽幽的蓝光，飘忽之间，渐渐合为一处。
与此同时，山上其他地方，阴风过处，蓝色的火焰也悄悄燃起。一时间，土石缝里，荒草丛中，东一处，西一处，一团团鬼火悄悄地占领了红山顶，给漆黑的山岗蒙上一层荧荧蓝雾。
在不知名的某处，有凡人听不到的声音在虔诚地念诵——
天火昭昭，赋我精魂；
地火迢迢，祭我往生。
我生有命，命在常伦；
死而偿责，以饬我身。
为生者戍，是为永任！
随着这肃穆的祷文，岗上团团鬼火渐渐从蓝色转为暗蓝、蓝黑，同时不断汇聚。最后，就在变得极暗、融入夜色的一瞬，众火合而为一，渐渐聚缩，越来越小，进而，便如泡影般破散、消匿。
山岗上，似乎又恢复了寂静。如果有人深夜未眠，恰巧看到此景，也只会怀疑是磷火自燃，烧了一阵便悄然偃旗息鼓。
但其实，阴火燃处，早有那鬼火的主人，沿着迤迤鬼道，在此相聚。
“舵主，今年的仪式，共有六十三位兄弟姐妹参加。”
坡头，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鬼向着众鬼核心那最先燃起鬼火的领导汇报。
那“舵主”是位男性，一袭灰色长衫，看上去大致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比那女鬼倒年轻不少。真正暴露他“年龄”的，是脑后那一根长辫。
“人比去年少了些”，灰衫舵主轻轻点了点头。
“冥城最近不太平，少不得有折损。另外……”那中年妇人叹口气，“临时改动奉火时间，路远的就到得不齐了。”
“嗯。”舵主也不再说什么，向众鬼道：“诸位，今日临时改动奉火日期，是有重要的事要告知大家。朱雀正卿姜大人的族弟姜茗水先生来到冥城，邀咱们参加鬼林大会。我澄海舵奉闵执教之令，已有多年不参与鬼界事务。因而召集诸位，作个商量。”
他话音刚落，有的鬼便大声道：“既然从不往来，这一次鸟他干嘛！”
那舵主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此次鬼林大会非同一般。据姜先生所言，正卿大人对魔族近期动向多有关注，邀各兄弟姐妹在石林相聚，重在与我隐火教联手，驱魔降妖。”
这个消息令在场许多鬼颇感意外，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舵主”，有个脸上皱巴巴的断臂鬼上前道，“那朱雀正卿是鬼界的官员。鬼界向来对魔族一事不甚关心。他们抛弃东陆冥城，也有近千年了吧？这一次为什么主动向我等示好？”
这鬼的疑问显然也是在场众鬼的疑问，他此言一出，四处皆有附和，“对啊”，“是啊”不绝于耳。
“鬼界官员众多”，舵主答道，“但这位姜正卿却是近期新任长官，所思所想，未必与其他要员相类。”他停了停，观察着众鬼的反应，又道，“朱雀区在鬼界四区之中，离东陆冥城最近。近年来，冥城不太平，鬼界也有所闻。唇亡齿寒，如果魔族得势，对朱雀区亦是威胁。”
这番道理浅显明白，一众鬼魂都陷入沉思。
那舵主又道，“本来，我也不信这些做官的。然而初识姜大人的族弟，见他谦逊有礼，却让我有几分叹服。乃弟如此，兄长想必更为高明。”
众鬼听了，有的疑惑，有的沉默，有的也充满好奇，彼此讨论起来：
“真心要和我们联手抗魔倒好，就怕有什么陷阱，大家上当。”
“是啊，要找咱们，不来澄江，却约在石林，要是调虎离山，咱们防不胜防。”
“石林离九乡近，如果他们是各舵都要邀请，那倒也不奇怪。”
“不见得！我们为客，他们为主，这些做官的，架子好大。”
“别吵了，舵主既然说那姓姜的什么水还算靠谱，不如大家见识见识，再做计较。”
“嗳，对啊！不知那姓姜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舵主！”一个少年踏步上前。他脑后也有一根长辫，可见面貌虽小，资历却老，也是前清时期殁了的鬼。“大家既然有意看看那姜先生，不如舵主就把他请来。正好今日奉火，兄弟姐妹们都在，有幸聆听姜先生的高论。”
众鬼纷纷点头称是。
舵主对那少年似乎很倚重，当下允可：“既是百里兄弟说了，大家也都认同，我便请姜先生来与诸位相见。”
他向身边先前那位中年妇人低语一句。那妇人领命去了。
过了一会儿，众鬼远远望见她引着一个鬼从山腰渐渐上了岗。
那鬼走得不快，好容易近了，大家才看清，他穿着西装皮鞋，头戴一顶礼帽，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流行的搭配。
他顺着山道往前，临近大家所在之处，便向沿途观望的众鬼点头示意。
之前说话那个复姓百里的少年远远见了，耸耸鼻子，道：“还真人模鬼样的……”
姜茗水来到灰衫舵主面前，将礼帽摘下，极为自然地放到胸前，微微躬身：“刘舵主好。”
大家仔细打量，只觉这人面相也就二十左右，眉清目秀，像是民国年间留学生的气质。他不走鬼道，从山腰上来，彬彬有礼，显出对隐火教众的尊重，的确很难令人生厌。
灰衫舵主刘易守抱拳答礼：“姜先生，有劳你上来。我舵中兄弟想亲听先生教诲，还望不要推辞。”
“刘舵主太客气了，您是前辈，如若不弃，唤我茗水就好。”
刘易守点点头，对众鬼道：“诸位，这位便是姜茗水先生。大家对鬼林大会一事有何疑问，可直接向他咨询。”
“请问姜先生，您现居何官何职啊？”这声音突兀刺耳，仍是今夜第一个亮嗓子的那鬼。
姜茗水转身道：“茗水并无官职。”
“无官无职？那你凭什么来通知我们开会啊！”
姜茗水道：“这次大会从来没有‘通知’一说。家兄遣茗水前来邀请各位，以显诚意。”
“敢问姜先生，阁下与朱雀正卿姜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呀……”这次的声音却是个女子。
“兄长与我同宗同族。当年，人间适逢乱世，兄长一支人丁稀少，一度断了联系。我们是在鬼界相认的。”
“唷”，那女子侧目相视，“这不远不近的亲戚，可您一口一个‘兄长’叫着，倒也挺顺溜的啊……”
“佼妹子，不得无礼！”舵主身边那位中年妇人斥道。
姜茗水礼貌地笑了笑：“不妨事的。这也是鄙人常常被问到的问题。我与兄长异乡得会，说起族中亲眷，都觉物是人非，甚是感慨。茗水身为孤魂野鬼，能多一位亲人便多一位，纵然民族迥异，亦不介怀，惟愿引为兄弟姐妹。更何况同宗之亲？虽是族兄，但我们在鬼界相认，当然比亲兄弟还亲上几分。”
他这一番话真诚自然，似乎发自肺腑，尤其，这种情感需求恰恰说中了在场很多孤魂野鬼的切身感受，大家对姜茗水甚至朱雀正卿竟无端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姜先生！”那复姓百里的少年从一个坟头跃了下来，走上前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教先生。”
姜茗水看这少年的面相大概十五六岁，但发型衣着都是前清时期的，知道这是个老鬼，便道：“前辈请说。”
那少年咧嘴笑笑，倒不谦辞，道：
“正卿大人看得起我等，我等自然铭感于心。只不过，鬼界对魔族势力一向不太关心，忽然开会，找我们这些不入流的鬼魂共同商讨‘驱魔降妖’之类的事……呵呵，您叫我们怎么相信呢？”
姜茗水认真听完他的问题，点头道：“前辈说得有理。这也是我家兄长一定要我亲来的缘故。”
他说着，找了个离坟堆远一点的石头，站上去，好让教众看得更清楚。
“诸位前辈，请听茗水一言：是敌是友，本在一念之间。东陆冥城曾是鬼界的核心区域，后来成了弃城，并非冥城之过。往届朱雀区长官不重视与冥城往来，是因缘，是历史，纵然遗憾，却也事实既成，我辈皆不敢妄论。家兄继任以来，鬼界朱雀区对矿石生意需求日盛，与冥城往来频繁，方知隐火教各位前辈在此与魔相抗，殊为不易。近来魔影屡现，朱雀区也不堪其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山岗上极为安静，教众们都在夜色中静静听着。
姜茗水续道：“旧时冥城与朱雀，好比茗水与家兄，虽然同宗同源，却不相往来，极为遗憾。而今一朝相认，同仇敌忾，自然亲如兄弟，同气连枝……”
“哼，好一个同气连枝！”姜茗水话语未停，便被远处一个颇具穿透性的男声打断。
这个声音便如钢锋淬火，明锐罡劲，伴着极度不屑。舵主刘易守登高一望，十分心惊：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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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陆冥城》为本人原创小说，首发简书，请删除未授权转载。其中主人公的部分设定是在《三侠五义》人设基础上的扩展。图片来自网络，涉权请联系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