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完最后一个动作,这份完全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的PPT总算是搞定了。匆匆发给同学,一瞄时间才发现早已过了饭点。在寝室与作业斗争了一天的我,身穿睡衣,披着一件略厚的外套,头发还是起床时随意绑的。刚打扮完自己准备去赴约的室友,临出门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两眼。
我伸了伸懒腰,开始收拾满是资料杂物的桌子,猛然记起,今晚有阿西的演出!
阿西是个很火的剧社,每次卖票都会排起长队,贴吧上一些黄牛更是将票价炒得离谱。我没有排队等候两三个小时买票的毅力,更不想去照顾黄牛的生意扰乱市场,每次看演出便提前半个多小时买临时票。虽然位置不佳,足矣。
上回看阿西还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在这个被电影、各色视频占据眼球的时代,坐下来静静看部话剧倒有一种别样的情调。前段时间看到一句话——生活需要仪式感,当时不理解,认为生活随性就好,而往往给人以繁杂和紧张体会的仪式感,不要也罢。
可奇怪的是,决定去看阿西后,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就涌现出了一种仪式感,仿佛要去赴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于是,停下手头的整理工作,认真洗了把脸,轻描几下眉,对镜子里的自己傻傻地笑了几遍。考虑到近期飙升的温度,挑一条适合的长裙换上,再用前天新买的头绳扎了一个慵懒的低马尾。出门前,还特意将霸气的黑色背包换成了淑女的单肩小包。
关好门,又在楼道口的镜子处照了照自己。不禁觉得看话剧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它本身,那种期待的心情与先前的准备过程,一样是种享受。
我在临时区挑了一个自认为较好的位置,离话剧开场还有点时间,人群正陆续进场。
阿西剧社的热情,常常让我惶恐不已。在入口处,动则十几人分列两旁,一旦有人进入特定区域,便集体90度鞠躬并高喊着“欢迎来看阿西的演出”,话剧未开演,已然热了场子。但对于这种表达,我不是很习惯。照理来说,不是应该作为观众的我们去感谢每一位演出者、工作者的付出么。所以每次进场,我都是面带微笑,脚上却默默加快步伐,好让那些感谢的话少应几句在我身上。
看话剧的,大多都结伴而来,三五成群地落座。隔壁寝室的毛毛,正在作业堆里忙得焦头烂额,没等我说完,便拒绝了这心血来潮的邀请,无奈之下我只得独行。
一个人的阿西,听起来带着一丝冒险和豪壮,有着未知的吸引力。
“同学,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在我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时,一个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撞上一张男生的脸。五官算不上精致,可组合在一起,却显得恰到好处,阳光的底子里透着些许秀气。
“啊,没有人没有人。你坐吧。”说完立马后悔了,他有说要坐这里吗,我这么多嘴干什么。谁知那男生道了句“谢谢”,便在我旁边坐下,倒免了我的尴尬。
“你一个人么?”那男生看了看周围,随意地开口问我。
“对啊,她们都没时间来,就我一个了。”他“哦”了一声,在我以为对话要终结的时候,他说自己今晚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于是,我们俩你一句我一言,竟也聊了起来,还交流了一下对于阿西前面几部话剧的看法。我心里窃喜着,得亏毛毛不来,否则我就错过了与帅哥的这一番交谈呢。
渐渐地,座位几乎坐满了观众,大厅的灯在主持人宣布话剧开始后,一排一排地灭了,只剩下几束强光聚焦在尚未拉开幕布的舞台上。喜欢话剧的另一个原因,是这垂到地面不透光的幕布。它遮住了舞台上所有的东西,大面积的纯色留给看客无尽的悬念与期待。而当幕布拉开,小小的一方舞台便能演绎出人生百态。
其实想想,我们的生活就如同一部话剧,幕布还挡在你面前时,你可以慌张、可以不知所措、甚至可以有罢演的念头。但当幕布拉开,好戏登场,你须得收起那些情绪,尽己之力去演好自己的角色。
黑暗中,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在那唯一的光亮处。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会笑,会皱眉,或是悲伤到觉得压抑。话剧里的每一个人物身上,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不同时期自己的影子。看着别人的故事,心里却在回味自己的经历,有时候竟分不清嘲笑得是自己还是台上那个鲜活的人物。
话剧结束后,总是思绪万千,一时沉默说不出话。有了开场前十多分钟的交流,和那个男生也算是朋友了。回去又正好同路,不由感叹好巧。一路上,我们就今晚的剧情又聊了一些。
我们都喜欢话剧,也对剧情有着自己的见解和看法,交谈很舒适很愉快。但我们仿佛提前约定好了一般,没有涉及任何话剧之外的话题,更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或许,下次阿西演话剧,还能再遇到他。
“同学,同学,不好意思,我帮你询问过了,今天的临时票已经卖完了。”门口那个女生为了我无处购买临时票的问题,特意跑一趟,已经回来了,“真的不好意思,请你下次早点过来吧,谢谢你对阿西的支持!”
“不是吧,现在才6点05分啊,怎么这么快临时票就卖完了啊。”看着门口负责接待的两位同学一脸歉意,我也无计可施,只能怪那该死的PPT,“没得看了,呜呜呜,好可惜啊,谢谢,麻烦你们了。”
临时票卖完了,没辙,我只能转身下楼,还不忘掏出早早就静音的手机,给毛毛发了一条——
没票了,一个人的阿西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