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说师父为什么偏要让我们三人一起上山去，才肯把秘籍给我们呢？”二师兄抹了把头上的汗，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师兄阴沉地说道，“不知道那老头在玩什么，不过咱们师兄弟同在，加上师父老了，谅他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还是赶路要紧，要是晚了，走漏了风声，指不定到到时候下山会有多少人来跟咱们抢呢。”
“大师兄说的是，瞧我们这一路走得，已经遇到了不少仇敌。不过，我们明早就可以到山上见着师父了。”最小的师弟在一旁补充道。
他们，就是近来横行霸道的三兄弟，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加上武功高强，又三人联手，无人能治。最近他们接到师父的一封信，信上称师父日渐年迈，眼看自己的绝世武功后继无人，便想召回三人，将最后的秘籍传授给自己的徒儿。大师兄一开始犹豫不决，他害怕这是师父的计谋，但终究敌不过对那绝世秘籍的渴望。当年他们三人从各个地方被师父捡来，从小一同拜师学艺，眼看就要尽数学会师父身上的各项本领。一天，师父却不由分说，突然把他们都赶下山，说是他们用心不纯，不能再留在山上修习。三人面面相觑，在师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将师父的心跪软，于是，三人收拾行囊，从此下山去了。
初入红尘的他们一开始接手都是小心翼翼，可后来，仗着自己有一身胆艺开始为所欲为。原来，师父收养这三个小孩时，见他们孤苦伶仃，瘦骨嶙峋，便不舍得责骂，久而久之便疏于管教，才酿成今日之祸。三人听说师父嫉恶如仇，在心底对师父还是略有忌惮，这不，他们已经想好了怎么回师父的话，就等着师父发问了。
第二天，三人早早就到了山顶，一齐站在门口，谁都不敢出声说话。突然，一位童子出来对三人说“三位师兄进去吧，师父在大堂等着呢。”
穿过走廊，三人七上八下，大师兄已经偷偷将上衣的暗器握在手心；二师兄低着头，整理者宽大的布衫下遮掩的铠甲，小师弟则是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一阵心虚。大堂上，师父正风轻云淡地喝着茶，看着他们师兄弟进来，轻轻地说了声“你们到了。”
三人点了点头，都不敢说话。
师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三人做的事我都知道。可我也只有你们这仨徒弟，我且问你们，你们想要这武功秘籍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那你们答应为师一个条件，你们都先废了你们自己的武功吧。”师父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淡得让人害怕。
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互相看了看对方，谁都不敢做声。
“怎么？舍不得？”
“不……不是，只是，这，没了内力，就算有这绝世秘籍，又有何用？”大师兄抢着回答。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你们若舍不得，那就练不成。”师父摆了摆手“唉，你们不愿意，无妨无妨，我把这书带入棺材便是。”
“这……别啊，师父……我们可是您一手带大的呀，废了这一身您教的东西，我…我，我就是有点舍不得”大师兄急忙说道。
师父闭着眼睛，默然不语。末了，他缓缓说道“放心，这死不了，给你们一炷香考虑，否则，就趁时候尚早，赶紧下山吧。”
大师兄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以前怎么就没听师父说过这本书呢？心里一阵纠结，咬着牙，既舍不得一身的好武艺，更舍不得师父那天下第一的绝世武功。
这时，一向较为怕死的二师兄突然站起来，说道“师父，我愿意。”
师父“恩”了一生，说道“你过来”，二师兄战战兢兢地走近，只见师父替他点好了穴道，用手狠狠拽着他的手腕，只听见轻微的“咯噔”一声，混着一声惨叫，他的右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手上的伤修养几日便好，只不过数十年的修为现下丧失，今后要按着秘籍所说从头练起。”
“是……多谢师父”二师兄面如金纸，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欢喜。
“你现在这里歇息，三天后，在你下山之前，再来找我。”
“谢……”字还未说完，二师兄疼得站不稳，被一旁的童子扶下去休息了。
“你们两个呢？想好了吗？这点代价都舍不得，我看也别练什么了，趁早下山去吧。”
大师兄咬了咬牙，心里一阵着急，眼看二师弟都豁出去了，于是他看了看小师弟，点了点头，两人一齐同意了。
三天之后，三人一同向师父道别。师父临走时拿出一个木盒，对他们说“既然你们三人都废了武功，便可按着这本秘籍上说的重新练起，收好罢，下了山再查看。免得被人看见，惹出什么麻烦来。”说罢，让童子带着他们下山，转身再不看三人一眼。
三人在林中走着走着，大师兄忽然说道：“师弟，我好难受，我坐着歇会，你能帮我去打点水吗？”
“哎，好。那你在这等我。”说罢，他便离开了。
二师兄关切地走近，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我……”就当二师兄走近的那一瞬间，大师兄突然跳起，怀中的匕首明晃晃地朝他刺来，二师兄一惊，连忙躲开，还好大师兄的右手还使不上什么力气，加上穿着铠甲，只被他划破了胸口的皮肤，一下子倒在地上。
“你……师兄，你干什么！”
“师弟，对不起了，这秘籍只有一本，这天下也只能有一个第一。”说着便朝他扑来。
“师兄，你……”二师兄往后退去，情急之中，他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想也没想就抓起往大师兄身上丢去。
随着师兄“哎呀”一声，二师兄这才看清，原来是条蛇。眼见那蛇生气地咬了大师兄手臂一口，疼的他大叫着甩开。继而挥着匕首，径直朝自己扑来。
二师兄连忙站起就跑，无奈浑身无力，加上胸口火辣辣地疼，跑没几步，就头昏眼花，一头栽倒在地。他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脑子灵光一闪，不禁打了个寒颤，大哥，大哥是最会用暗器的，这匕首上，一定也是淬了毒药的……唉……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他看见大师兄步履蹒跚地走到他身边，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他心想，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但是，等了一会都没有刀落在自己身上。
睁眼一看，大师兄正浑身抽搐，看着他醒了，把衣服里的一带粉末掏出，递给给他，艰难地说着“师……弟……我…对……不……住……”，话还没说完，抽搐了一阵，双腿一蹬，便不再动弹，他的手臂一阵发黑，二师兄吸了口凉气，挣扎着拿起粉末倒进嘴里，闭上眼睛休息。
小师弟回来后得知一切，二人一阵感慨。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却眼看大师兄暴毙于此，不禁悲从中来。商量过后，两人决定一起看那书上到底写了什么，二师兄将放在马上包裹取下，打开那个盛放着绝世秘籍的木盒，一阵喜一阵悲。他颤抖着打开盖子，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两人的心一阵狂跳，急忙取出将其抖开，只见纸上只写了八个字“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这……”，二师兄顿时急了，到处翻看，却始终看不出任何有关练武的端倪来，看来看去，依然只有这八个字。他感到天旋地转，想起这些天的种种经历，自己一身武艺已废，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了这个竟然差点要置自己于死地，拼死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没想到，到头来只是，只是一场空？
仿佛心中紧紧绷住的弦突然断了，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
小师弟也着急地将这白纸看来看去，不明所以，问道“难道……师父他……是故意的？”
二师兄不回答他，他突然红着眼转过头问道“是你拿走的，是不是！”
小师弟惊恐说道“我没有，我没动过！
“那怎么会？一定是你，快拿出来！”说着紧紧扯住师弟的衣襟。
“师兄，我和你一起打开的，你忘了吗！！”
“我不管，你快把它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是我，是师父！是师父换的！”
“我不信，我要去问师父”二师兄放开师弟，“我要去问师父，师父在哪？在哪？师父在哪？”他目光涣散，嘴里不停念叨，一溜烟跑远了。
小师弟骑着马转了半天也找不着也不敢再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望着黑黝黝的树林，一阵叹息。平日里和两位兄长作恶多端，倒不觉什么，今日眼看两位师兄如此下场，孤独悲戚一齐涌上心来。
天明的时候，他听见前方寺庙的一阵钟声，一声声好似撞在他的心上，如今他已无依无靠，连行走江湖的一身本领也没有了，恍恍惚惚间，就来到了庙门口，在那里落发出了家。
此时山上，童子上前在老师父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老师父点了点头，示意童子下去，自己闭上眼睛打起了坐。
待童子关上门后，屋内一片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眼泪掉在了垫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