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火车缘分不浅,家乡老屋距铁轨直线距离不逾百米。幼时记忆里的老式货车,每每头拽长烟,哐哐哧哧,喧嚣震天,打从屋后过一趟,房屋都在战战兢兢,瑟缩不止。后来车轨又加两道,此过彼来,彼去复来,行车频繁,扰人心魂。大人抱怨,却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也都习以为常。对孩子而言,火车却并非是祸害。
儿时与小伙伴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火车道,在车轨上摆上长长一排石子,企图破坏车轮,每每失败却还是屡试不爽;火车驶来时,一同扯着嗓子大吼,妄想掩盖车嘶轨鸣;还有胆大的站在车轨旁“恭迎”驶近的火车,待再近时撒腿就跑,往往吓得胆小的站在远处哇哇大哭,惹来司机伸头怒目责骂。
年岁渐添,弃去小把戏,脑海里多了一份畅想,看着远远而来又扬长而去的火车,禁不住想到它的来处和去处,想到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没看过的风景。在幻想中将自己安置在两排长窗的某一扇窗内,人随车行,目之所及,或阡陌良田,或高楼幢幢,或许还有没见过的海,没看过的山,还有草原,还有奶牛绵羊……后来考上异市的大学,终于得偿所愿,坐在车窗内,看着车外无限风景,虽没有幻想中的齐全,却也是个视觉的饕餮小宴。
大学期间,凭着一点小聪明小胆识,一个人背一个包,踏上列车,来一段长长的旅程,也算去过南到过北。车外的风景大多是田舍农宅,山是臃矮的山,江和海还是一成不变的混沌,山洞照旧腹藏漆黑,迎面撞来,也失去了初遇时的惊悚,再遇幽昧的微曦,只余淡淡的睥睨天光大赦。长长的车程,无惊无喜,却还是乐在其中,在乎的似乎早已不是风景,而是那种悠然安恬的心境。
做过无数趟火车,即便知道列车不会经由家乡,还是会不自觉的巡睃自家房屋,哪怕看到一处外貌相似的也是非常满足。而屋后的那四条绵延万里的车轨也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后来回到家乡,铁轨两旁的铁栅栏将我阻隔在外,这样冰冷的距离,证明我再也不能在铁轨的水泥阶上徘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生命安全才是众中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