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用心描画意象中的曼陀罗时,很奇怪的,我发现它像极了,我最喜爱的菊花。
好大一团,簇簇细长花瓣由外向内翻裹,它曾用力向外伸展,也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所以,长瘦了花形。最后,又一同向根部,原来供给它能量的中心,聚拢过来。也许,到最后才发现离开最爱自己的人,是最大的罪过吧!
在我的记忆深处,所认识的菊花,是爷爷从武汉带回来的塑胶盆景菊花。它们像极了真的,一朵朵大过拳头的黄色菊花,粉红色的菊花,还有白色的菊花,开过严冬,又开过长夏,终年不曾谢。
关于我的爷爷,曾经我同样以为,他也是长生的。
我觉得,在我出生前,他就是我爷爷,已经那么老了。以后,我出生长大,他也不会再老了。他的样子,一直也没怎么变,他是不会老的,更不会离开,甚至死去。不会的,我爷爷就像我最喜爱的塑胶菊一样,是永恒存在的。
爷爷走那年,我在深圳。在他离世许久,在电话里,听一个邻居告诉我的。我笑着,讪笑着,问邻居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去相信,又怎么可能能相信,我亲爱的爷爷,他的音容笑貌依旧清晰如昨,他的长眉毛,他说那叫长寿眉,画里面的神仙也有这样的眉毛,这是吉相!
我临来深圳前天去看他,他还老眼蒙泪。他站在院里,我立于院外,相距一米。就在那座风烛残年的破旧门楼里,他说:乖乖,你这一走,我怕再也见不了你了。还是别走了吧?
一股酸楚憋在心胸中,窜到鼻腔里。我哽咽着久久说不出话,怕一张口,就哭出声来。
但是在当时,我认为他只是舍不得我离开,而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太过新鲜,自由,它对我有种强大的吸引力。这次爸妈同意我去深圳,是我用三天的绝食抗议换来的!
我想飞的心,迫切至极。我想要一闪念就能飞回深圳。因为,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我喜欢的人。同时我以为,他也是在用同样的心情等着我,望眼欲穿的盼着我能早日回去。所以,深圳,我不能不来!
别了爷爷,这个用心爱着我,一直照顾我,从小拥我在怀,抱在膝上,掰着我的小手指头教会我数数的人;一个苹果放了一个月仍不舍得吃,留给我的人。不曾想,这一走,真的就挥挥手再无相见之日!
我痛不欲生,却久久哭不出来!那是想要抓心挠肝的痛!
我挂上电话,愣了许久。不敢相信,我记得那笑一直挂在我脸上。可是心,早已经空了。不记得是多长时间,我才缓过神来,即而嚎啕大哭,那悲怆撕碎我的心,一寸又一寸…
那几盆塑胶菊花,后来,也残旧了。脱色成惨白色,花瓣上沾染上污渍,灰蒙蒙的,毫无生气,脏脏的。我亲手将它们撕裂,顺着瘦长的花瓣,一缕一缕的洒落一地。
想不到,这竟应验了我后来的人生。现在想来,甚是可怕!
我仍然不太敢相信,一幅关于意象曼陀罗的画,让我联想到菊,后而是小时候家里摆放的菊花,这菊花又引上我深深爱着的爷爷,而这菊之花形,正映了我的人生轨迹!
许多看着是巧合的事,其实却有着千丝万缕的明里暗里的联系。我刚算了一下,今年,爷爷离开我已经整整15年了,而再过两天,便是他的仙逝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