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笑了，但是我总听到有人在哭。”
小学四年级，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转学。
开学前，妈妈带我买了迪士尼公主的书包和笔袋，还有几个印着小熊维尼的笔记本。
在开学以后的一周里，这些我视为珍宝的东西，接连出现在了班级后面的水桶里。
那是小小的我第一次察觉，融入一个新环境真的好难好难。
因为没有可以聊天的朋友，每一个十分钟的课间我都在写语文练习册。主要是因为其他科目不学的话，确实也不会写。
也是因为这个孤独的适应周期，我半个月就写完了这本练习册。
那时候班级里有四个名字里带‘峰’的男生，是整个年级都出名的小霸王。
小学的男孩子哪懂什么绅士不绅士，不管男生女生，他们只会把他们觉得弱小的人，通通都欺负一遍。
在一个秋天的上午，这个倒霉蛋终于轮到了我。
那天大课间，我还是在一直做练习册。
为首个子最高的男孩子高了我大概一头半，一上来就踹倒了我同桌的凳子，旁边的几个男生和看热闹的同学围在一起，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在我那时的生活里，没有人告诉我如何应对这种毫无理由的恶意，也没人教我到底怎么做，更没人可以帮我撑腰。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直接举起被踹倒的凳子直接砸向了他。他用手挡住了以后，面目狰狞，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后，带着他的弟兄们离开了教室。而我把凳子放下以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写我的练习册。
周遭的同学都不再笑了，大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保持了两分钟的安静，继续嬉笑打闹起来。
而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哭。
“我从校园暴力的被害者，变成了旁观者。”
后来上了初中，我又和父母到了河北秦皇岛，舅舅给我安排了一个在郊区那边的初中。
这次幸运的是，刚入学第一天，我就和我的同桌打好了关系，而同桌在还没有升初中之前就非常出名的好人缘，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她在班级里有个小团体，几乎所有漂亮的，喜欢混的女生全都在她的小团体里，而我也因此得到了她的庇佑。
那时候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女孩子们都开始来大姨妈。
而一个短发、厚嘴唇的女孩子，就因为向同学要借一张卫生巾，被整个班级，整个年级嘲笑，甚至孤立，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对于那个女孩子来说，又是多么可怕而孤独的经历。
我向她伸出手，跟她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一起讨论玛丽苏的小说。我同情她，因为我可以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是我又想和她保持距离，害怕那群女孩子也给我一个警告。
我看得到她，她的痛苦，她的孤独，统统看得到，但是我救不了她。
后来女孩转学走了，她走之前告诉我，要我还是不要与集体为敌了，她走了以后，大家都会好过很多。
而她说完这句话后，我不知道是我保护了她，还是她保护了我。
“你越弱，坏人就越多。”
直到再后来，三班的小混混在年级立了棍（做了年级老大），为了树立威信，又拿了很多人开刀，个子矮的，体型胖的，性格懦弱的，都是他最喜欢的‘下酒菜’。
有天，整个年级大扫除，他忽然拿着铁撮箕冲进我们班，直接开了别人的瓢。毫无理由、也毫无征兆的，那个小胖子的血一下子呲出来，溅得到处都是，班级统一发的蓝色桌布上，净是斑驳。
班里的女孩子们吓得大声尖叫，刚从厕所回来的我愣在门口。
小胖子被救护车接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也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而那个打人的少年，由于未成年，没受什么管教，赔了点钱也被退了学，到一个烧烤店打工。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对于这些故事依旧历历在目。
不知道见证过这些事的其他人，都忘记了没。
校园暴力或许无处不在，有人在太阳下，影子都泛着光晕，觉得新闻里的阴暗面永远都不在生活里。而有人曾遭遇过比我所见到的更加可怕的经历。
直到现在，我回想起当年，欺负人的同学第一次扔掉我的书本，第一次踹倒我身边的椅子，第一次对我说“你给我等着”，第一次围在我的座位前看我的笑话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感谢当年的自己，那个勇敢又冒失，为了自保敢于反抗的自己。
父母、老师都不能无时无刻做我们的保护伞，但是我们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斗士。
生而为人，不但要善良，还要坚强。
文章首发于公主号：无稽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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