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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临近期末。
北京的夏天燥热得让人疲倦,阳光不加掩饰地直射地面,明晃晃的光让人不自觉眯起眼睛。风大概是懒得吹起,路旁老树的枝干上,叶子静止得像是一幅油画,一动不动。
背着双肩包快步走在理学院前的柏油路上,仔细听的话,可以知道对面思源楼一楼的教室里,老师在讲着令人头疼的微积分。现在是北京时间2016年6月6日上午10点钟整,十分钟前我下了周一的第一节早课,也是我今天唯一的一节课。
脚步轻快。
耳机里流淌的是不小心切到的一个电台前奏,十几秒后,人声响起,很好听,她好像是说了句很长的话,具体是什么我没有听清,但还是有两个字无比清晰地传入我耳膜,嗯,就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刷屏的那两个字——高考。
关于高考这两个字,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又好像从何说起都不好。说得太早,你还没有参加,说得晚了,情怀又似乎是有些淡了,唯一天时地利,年华正好的时候,你埋头在如山般的习题里,时光轰隆碾过,你懵懵懂懂不自知。
虽然是这样,但当这两个字再次响起的时候,我还是放缓了脚步,它就像是神奇的咒语,催着记忆洪水般用来,而我,突然就想起那年夏天。
说是那年,你也可以称它为去年。虽然隔着365天,8760小时,525600分钟,但我还是觉得,那就是场漫长的梦,我不过是眨了下眼,一切还恍然如昨。
指针逆时针转动。
2015年的6月,我穿着蓝色宽松的校服,背着大的足够装下十几本书的黑色双肩包,刘海儿被小心地别起来,高高的乡村版丸子头搞笑又傻气。那个时候,我还可以在别人问年龄的时候,骄傲又大声地说:“我18啊。”18啊,那是,多么好多么好的时光啊。
桌子上的卷子分门别类高高地叠起,教室门口的计时牌上数字一天天精准地倒减,黑板上答疑的名字从少变多又变少,而老师再也没有说过我们考的不好。
那都是我青春里所有有关最后鲜活而明亮的记忆。
我想起最后一次住宿舍的晚上,平时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舍友们出奇的安静,没有人聊天追剧,没有人煲电话粥,也没有人点灯看小说,屋子里暗暗的,月光透过窗帘温柔地落进来。我们一起玩了个游戏,每个人轮流问个问题,然后所有人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对面床铺的宿舍长,那个平时大大咧咧豪爽仗义的女汉子,说着说着,突然一下子就哭了,眼睛红红的,哽咽得肩膀都在抖。
我想起最后一天的清晨,所有高三生一起去食堂吃了状元饺,每人十个,我最好的朋友怕我不够吃,分给了我一个,动作自然得就好像以前我们一起吃饭时,她一直做的那样。走出食堂的时候,看到班里的经常开玩笑说我傻的同学,他又开了一样的玩笑,语音语调都一成不变,我不甘心地回应:“哼,这是你能在学校最后一次这样说我了。”说完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他看着我,只是微微笑了,没有回答。
我想起最后一次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话,她在黑板上给我们画学校规定的离校路线,我们在讲台下嘲笑学校形式主义,连高考前离个校都要走规定路线,不能走重复的路。老师站在讲台上,那个平时站在那里就代表了气场的班主任,她的目光温柔地像是要溢出来:“孩子们,那是在让你们不走回头路啊。”
我想起最后离校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学校都会有高考前的送行活动,高一高二全体同学,两千多个人,举着写满祝语的条幅,站在我们经过的路两边,声嘶力竭地为我们喊加油,那一刻,就好像站在世界的最中心,所有的人都在给你勇气和鼓励,而你,就是那个即将拔刀打出最漂亮一仗的勇士。
哦,对了,我还听说,我们那个一直僵着脸不苟言笑的年级主任,趁周末的时候自己爬了山替我们求佛,我认真想了想,平时我真的有看到他的白头发。
我想起穿校服离校回家的路上,过马路的时候,有出租车司机探出头来,超级大声地冲我喊:高考加油啊。眼泪一瞬间就出来了。马路上人来人往,我泪水模糊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丢人啊。
那是高考,那是我光阴十几载人生里最辉煌的一战。很多事情可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种感觉你永远都不会忘,像奔跑,像呐喊,像胸腔里揣了沉甸甸的东西,心骄傲得像要跳出来。
我不知道在这之后,人生的路会走向何方,或高山,或大海,或苍茫土地,或浩瀚星辰。我只知道,也许以后还会有像这样为梦想执着拼博的时光,但那个时候的你,再也不是这个时候的你了,再也不是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和喜欢的人说句话就会脸红,迎风奔跑然后把世界都甩在身后的你了。
我希望有一天,当你们回想起过去的时候,可以眼里心里,都是笑。
最好的时光值得最好的你,最好的你值得最温柔的回报。
所以啊,远方的勇士们
穿上铠甲,执起佩剑,挺起胸膛
怀着国王般的骄傲
你们
一定要凯旋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