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小镇的童年,是现在最愿意回到的过往岁月。
虽然童年远离父母的身边,但外婆的宠溺续供着足够的爱的养分,不至于留下缺爱的遗症。或许是因为,送养到外婆身边时,爸妈已经给我提前摄取充足的来自父母的爱意。所以,送养反而给我体验不一样的爱的机会,让我的童年在爱的意义上相当完满。
童年是我现在不多的完全无忧彻底欢愉的时光。
相比我其他优秀而苍白的年岁,童年的我不够优秀却足够快乐有趣。鳝鱼的肉香,泥鳅的钻掘,是相连扯的付出与享受。虽然只是胡乱涂抹黄油,随意烘烤,意思性地撒洒辣椒食盐,却足以满适我的味蕾。还有烂漫的油菜花,肥胖的大黄蜂,不修边幅的天真少年,太多的美好片段。
每一种快乐,都有属于它的时境,错过恰当的时间与境遇,就难以维系。如果现在再烧烤鳝鱼挖掘泥鳅,采摘菜花捕捉黄蜂,或许只会适得其反,只会担心弄脏衣服,鱼鳅不干净,担心被蜜蜂叮蛰。
如果你不曾拥有快乐多彩的童年,或者羡慕我童年的乐趣,那也不必遗憾。毕竟,成长的底线是即便不能得偿所愿,也要潇洒地接受。
最不忍看到的是,少时踮起脚尖急切盼望成熟,年长频频回望叹息回不去的纯真年代,结局往往是少时不得无邪,年长不得心安。每个时段,都有应该驻足欣赏的风景,何必急切贪念尚未到来的美好。
2.
最不愿回忆的是学生年代,或者说是没有太多值得回忆。
不是惆怅我的青春过于单调苍白,而是惋惜失去幼时的有趣,变得沉闷寡言。我的青春,最耀眼的标签是优秀,最刺心的疼痛是内向。或许是由于传统观念教诲的影响,或许是由于成长环境的蛊惑,栽进追求成绩优秀的丛林。
现在想来,并不羡慕别人青涩的恋爱,也不羡慕别人精彩的青春,只是遗憾一味的追求所谓优秀腐蚀掉我有趣的灵魂。歇斯底里地想冲进未名湖或者清华园,最终虽然结果不至于糟糕,却也未能得偿所愿。得不偿失的是,身上优秀的光环是以失去有趣换取的,而重拾趣味则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因为已经走过性格最好的可塑期而回头艰难。
所幸,性格的养成并不是不可逆的,在岁月的流淌中,还可缓慢成长。
曾经蒙骗自己,把优秀作为内里性格缺漏的合理理由,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借口。结果是,性格的缺漏范围扩深而不自知,待到而今修缮的任务增多。
还好现在的我,内心的容量足以消化太多的复杂。现在比以往更成熟的自己,清醒明白改变是成长的出口。或许改变已经发生,只是由于痕迹并不明显,所以未曾察觉。
比较有意义的领悟是,有趣比优秀更为重要,幸福比成功更为珍贵。虽然有趣的人往往优秀,幸福的人往往成功。但反过来,则不一定成立。偶然的是,我属于后者。放弃生活的乐趣和世俗的幸福,换来令人羡慕的眼神。所幸,清醒的早。
3.
每个人的成长都有属于它的轨道,轨道的始端往往由我们亲密的人和我们所处的环境所栓系固定,但轨道的朝向却是我们亲自决定铺陈的。
属于我的轨道,曾经多次短暂偏离正确的方向,但所幸,均化险为夷自动回归正常的路径。轨道方向的回归,得益于我的敏感;而我的敏感,受影响于我的成长经历。
敏感像难以摆脱的身影,不离不弃,始终依附于我的肉身。所幸,当时,由于愚昧,并不自知,因而也没有受其困扰。待我年长稍许成熟,回望过往岁月,始惊觉当初的我的敏感。
由于敏感,所以容易察觉别人情绪的变化,识破言语下真实的意图而不说破;由于敏感,所以能够捕捉自己身上隐匿的缺陷或者瑕疵,能够逮住躲藏在内心蠢蠢欲动的邪恶的小兽。
不愿意承认的是,过去总对敏感存在误解与偏见,总是试图不顾一切割断与敏感的联系,彻底撇清我们之间真实存在的亲密关系。
幸运的是,我保留下来敏感的神经,并得以驯化。其实,敏感并不等同于心理逼仄扭曲,虽然稍有不慎就会滑进后者的泥淖。敏感是情感细腻复杂的旗标,得以驯化后,总能善于理解别人的心意,知道回应与反馈适当的言语与行为。
谈及敏感,是由于它深刻影响决定着我的成长。勇敢地决定缓慢成长,也是与敏感相关。
回首曾经经历的岁月,虽或长或短走偏方向,却也始终处于可以返回的误差距离。上苍眷顾,赐予我敏感的内心领悟成长的过程。
每一段成长,都有青葱枯黄的时令。每一次领悟,都有恰当出现的安排。在岁月的流淌中,有充足的时间供你成长,你只需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