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六月八号下午五点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没有呼声，没有狂欢。跟我一样刚刚结束高考的考生都各自淡定地收拾着自己的考试文具，等待收卷结束。

走出考场的瞬间，刺眼的骄阳闪得我睁不开眼睛。没有传说的暴雨，情绪也没有很大的起伏，就好像无数个考完试的下午。楼下是等待着我的班级老师和同学，几个小时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

高考结束了？是啊，我毕业了。

01

当年因为中考失利，我与第一志愿的重点高中失之交臂，看着昔日的好友纷纷涌向理想的校园，我只能带着一身来自资本主义中学的傲气，背负着失意者的孤独来到这个从前门一眼望到后门的校园。一待，又三年。

高一下文理分科，相处了一学期好不容易熟络的新朋友一下子又散了，我是一个恨急了与陌生人相处的人，却还要忍耐班主任从一个有个性的小老头变成一个看起来大不了我们多少的女老师，长确实得还行。在待了一周左右发现，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大概不难想象，在她班上两年半我究竟有多厌恶她。

她可能想象不到，六月八号那天晚上，我会有多舍不得她。

高二换了教室，文科三个重点班被安排在四楼的同一边，我们班在最角落向着阳台，面对着空荡荡光秃秃的栏杆，班主任有了想法，于是只是一个中午，我们班就一下子变出了一阳台的植物。

说是叫“花园教室”理念，因为前卫又时髦，一下子在年级上出了名，各班也都争相模仿。只是没有谁能像我们班一样，人民币堆砌的感觉那么真实。

我承认漂亮是真实的，但夏天里被蚊子咬的包也是真实的。

我们班主任很有钱，是自那天之后我们唯一感受到的。我一夜之间，就有了土豪班级学生的自豪感。

02

我有一个朋友，每天最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跟我疯狂吐槽他的班主任，不停问候班主任母亲，恶言相向，还总是嚷嚷着说要转班，我只是不停安慰，又对他报以同情。

“诶我觉得你们班主任挺好的，要不我转到你们班去吧。” 听见他这样说，我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我骂了他，很认真的那种，因为在我看来他确实是疯了，因为只有疯了的人才会觉得我的班主任不错，才会想要转到我们班。那天我是真的生气了，就因为他说了我们班主任温柔。

我记得那天，他被我的架势吓到不行。

直到高考那几天我们年级文科班的老师一起录了一条抖音，老师们一个个走过镜头，笑着比划着自己带的班级号。

视频在同学圈子里疯转，“第x个是我班主任，还不错哈。”我仔细看了很久，才敢确定这样的说说确实是他发出来的，回想过去两年多的无数个日夜，他在班主任身上用过的词汇，仿佛都一夜之间都喂了狗。

看见他王境泽式的打脸教程，我笑着没有说出一句损他的话。

因为我大概清楚，我的心情也与他无差。

六月八号晚上我们开完毕业典礼，大家在夜色里准备分道扬镳，我跟在大家的后面抱了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那个被我用尽污言秽语的女人。

那对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肩膀，比我想象中还要单薄的多。

03

高考前打开空间。

“见此图不转者，数学跪。” “转发这条锦鲤，高考提高50分。” “转发李宗盛，保你理综胜！” …高考的紧张气息感染着空间里的每一个人，除了高三学生。

高考后打开空间，毕业的欢快气息溢出了手机屏幕，哪个班又在聚餐，哪几个闺蜜兄弟一起蹦迪，照片里的大家洋溢着青春解放过后灿烂的笑，感染到拿着手机的我。

但当手机屏幕的亮光从脸上消失时我才发现，我是如此害怕静下来。明天的我是谁，这是我一个人的时候会思考的问题。

“毕业快乐” 这是我看见过最多的一句话。

但我们都知道，其实毕业之后不快乐。

还记得拍毕业照的那天，我们还在争先恐后地互相嘲笑着彼此一夜之间长出了眉毛，嘴巴忽然有了颜色，眼睛变大，头发也都披下。

大家都穿着班服按照一年前演讲比赛一模一样的队形站好，熙熙攘攘相互推搡，时间仿佛又回到我们演讲比赛拿了特等奖的昨天，那天我们拿着奖状照完像，回去就是一群人的狂欢。

如今我们拍完照，回到教室复习过后，迎接我们的便是各奔东西的孤单。

离别过后唱的《记念》，没有哪一次是唱得完的。

04

一直到现在凌晨两点，趁着夜色写出这些我想说的话，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无数次在作文里写过的白驹过隙，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昨天我还是那个紧张得不敢上台自我介绍的女孩，明天我就要独自面对未知的世界。

只怪时间太窄，指缝太宽。一切美好不美好的过往，都将成为曾经。

大学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如同期许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们都各自小心翼翼地努力着，让曾经梦想过的美好都成为现实。

我们是这样期待着明日的清晨，阳光挣扎着冲破雾霭温柔地洒下，变成手指尖的温存。

没有人会喜欢离别，总觉得认识新的人实在太累，我们用尽全力想要挽留的青春，换来的只是爱着的人们对自己说出的一句句再见。

青春不散场，再见了，警钟街78号的日子。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里，感谢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