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雨露丨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赵翼的这首诗,妙就妙在一个“怨”字上,但这种“怨”并非撕心裂肺的哭诉,而是一种带着睿智与戏谑的牢骚,显得格外别致。
我们来看这最后两句:“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这首诗的灵魂,在于诗人石破天惊地将“秋风”这个千百年来被文人墨客反复吟咏的意象,拉下神坛,赋予了它一个极富人情味甚至有些调侃意味的身份——一个爱“管闲事”的家伙。这个拟人手法用得极为刁钻。秋风不再是那个面目模糊、只负责萧瑟肃杀的自然现象,它成了一个有意志、有偏好、主动作为的“肇事者”。
那么,这爱管闲事的秋风都干了些什么呢?诗人举出了两件“罪状”,并列陈述,形成了惊人的对比。
它的第一件“闲事”,是“红他枫叶”。这是秋风作为大自然艺术家的杰作。它将漫山遍野的枫林渲染得如火如荼,创造出一种绚烂、壮丽、令人心醉的美景。这是一种客观的、属于整个世界的辉煌。从这个角度看,秋风的“闲事”管得似乎还不错,至少它带来了美。
然而,它同时在管的第二件“闲事”,却让人笑不出来了——“白人头”。在染红枫叶的同时,这同一阵秋风,也毫不留情地吹白了诗人的头发。时间的流逝,岁月的侵蚀,这种抽象而残酷的规律,被诗人巧妙地嫁接到了秋风身上。秋风的肃杀之气,不再仅仅作用于草木,更直接作用于人的生命本身。
这两件事被并置在一起,就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张力。诗人仿佛在说:你看这秋风,它一边在山上大张旗鼓地搞它的“艺术创作”,把枫叶染得那么好看,引得人人赞叹;一边又悄悄地、附带地把我的头发给染白了,这难道不是多管闲事吗?
这里的妙处在于,诗人将一个宏大的自然景观(红枫)与一个极其私人的生命体验(白头)用“秋风”这一个“主语”强行捆绑在了一起。自然的壮美与生命的衰老,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在诗人的抱怨中成了因果。枫叶越红,越是提醒着诗人年华的老去;秋光越是绚烂,越是反衬出个体生命的短暂与无奈。
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幽默,一种“达人之观”。面对“峭寒”与衰老,诗人没有沉溺于悲戚,而是选择了一种近乎调侃的口吻来与时间开玩笑。他不是在质问上天,而是在嗔怪那个“管闲事”的秋风。这声充满智慧的抱怨,使得这首谈论衰老的小诗,超越了单纯的感伤,多了一份豁达与风趣,读来让人会心一笑,而后又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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