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反击

    导语1:临近巡演,舞团突然撤了我的主舞资格。


    我着急地想要去当面问清楚,结果因为心思不宁而摔下楼梯。


    当我忍着剧痛准备拨打120时,屏幕上跳出了关注人的动态提醒。


    【红原舞团:欢迎女主舞@陈芸,以及金主霸霸@傅凭笙。】


    配图上的两张笑脸,正是我隐婚七年的老公,以及他娇养的金丝雀。


    傅凭笙揽着陈芸的腰,在她脸上轻吻。


    陈芸则勾着傅凭笙的脖子,满靥娇羞。


    我抹去唇角的血,反手将结婚证发在了评论区:


    【贵舞团的新剧目是贱种联盟?】


    不一会儿,傅凭笙的电话打了进来:


    “丁暖暖,你在做什么蠢事?说了多少遍,我跟小芸只是作秀。”


    我吸了吸鼻子:“傅凭笙,你凭什么把我的主舞资格抢走?”


    那边默了一下:“你在红原?”


    停了会儿,又漫不经心道:


    “小芸想要这次的巡演主舞做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原来那角色是你的。”


    “你赶紧到网上澄清一下,就说证件是P的。”


    我突然觉得可笑极了。


    他连我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却记得陈芸想要的生日礼物。


    “然后呢?我为什么要P结婚证?”


    傅凭笙淡淡道:“你可以说你是我的粉丝。”


    “傅凭笙,你把我当什么?”


    电话那边低叹了一声:“暖暖,我们结婚七年,也算老夫老妻了吧,陈芸年纪小,没必要跟她置气。”


    他大概是忘了,我大学没毕业就嫁给了他,虽然结婚七年,但实际上我只比陈芸大一岁。


    “傅凭笙,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腿很痛。”


    “暖暖,只是道个歉做个澄清而已,没那么难的。”


    傅凭笙好像很失望。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满嘴谎言的样子了?”


    啪嗒,啪嗒。


    豆大的眼泪和着鼻血掉落在手背,我捂住嘴,掐断了通话。


    傅凭笙又打过来,我直接设成了静音模式。


    我给自己叫了120,医护人员上门的时候,问我有没有亲人陪伴。


    “没有了,”我麻木地仰着脖子,“都死光了。”


    救护车开到半路,傅凭笙给我发来了微信:


    “丁暖暖,陈芸被你气到发晕了,你赶快给我到医院来当面道歉,买点合适的礼物,会有记者在。”


    “别怕丢脸,这事是你先做错了。”


    我颤着手指,回了两个字:“做梦。”


    随后我直接关机,把自己关进了孤独的世界。


    在医院走廊等待拍片结果的时候,我意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王主任,我是暖暖的男朋友,后续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我抬起头,正好与走过来的傅凭笙撞上了视线。


    他脚下一停,动作僵了片刻,随即就跟不认识我一样,继续跟王主任一边聊,一边若无其事地越过我。


    他身上的淡淡柑橘香令我胃部一阵抽痛。


    我几乎要落荒而逃,傅凭笙却去而复返。


    他好像走得很急,看到我还在,脸上浮起无奈:


    “暖暖,想明白了?”


    “我说了,你做梦。”我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走。


    我感觉到傅凭笙的视线在我的腿上落下了片刻,而且越来越冷。


    “丁暖暖,为了逃避道歉,你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我不想理他,只想赶紧逃离这条充满了陈芸香水味的走廊。


    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扯了回去。


    我跌跌撞撞地站不稳,脚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啊!”


    我忍不住痛呼。


    傅凭笙眉头皱紧,更加不高兴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熟门熟路地从我的口袋里拿走手机。


    “还我!”


    我伸着胳膊要抢,傅凭笙不耐烦地将我一推:


    “阿豪,抓着她。”


    保镖人高马大,轻轻一钳,我根本没有逃脱之力。


    “傅凭笙!!”


    一个口罩丢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别乱叫。”


    手腕被死死攥着,腿脚疼得动不了,嘴巴又被紧紧地捂着,我除了不断落泪,还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凭笙拿着我的手机,登录我的账号,以我的名义发了一段道歉和澄清。


    “我把你的密码改掉了,验证手机号换成了我的,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别给我惹事。”


    傅凭笙一抬头,被我的样子惊住了,他上前来推开桎梏我的保镖,有些责怪地瞪了对方一眼:


    “那么用力干什么?”


    他揉了揉我的手腕:“疼吗?早点听话不就好了?”


    我夺回手机,无措地点开微博。


    【舞者暖暖:对不起,我为自己在@红原舞团评论区的发言道歉,我并未同傅凭笙先生结婚,只是作为他的粉丝,藏着一些小小的私心,在此也向@陈芸女士@傅凭笙先生道歉,给两位造成困扰了。】


    我颤着手指,几乎点不开评论区。


    【@舞者暖暖,你要脸吗?】


    【@舞者暖暖,天呐,你这想当小三的心简直要溢出屏幕了。】


    【@舞者暖暖,你这种贱人,别再来玷污舞者的名声了,滚出舞蹈界!】


    ……


    傅凭笙再次拿走我的手机:“别看。”


    我讷讷地翻动嘴唇:“傅凭笙,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他别开了脸:“网友们忘性快,后面我会让人引导一下舆论,你这几天别看手机就行。”


    我缓慢地摇头,双眼的焦距几乎散开:


    “傅凭笙,你毁了我。”


    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听到他略带烦躁的声音:


    “都说了会给你处理好,你闹什么?”


    “要不是你自己乱来,至于这么麻烦吗?”


    “丁暖暖,你搞清楚,就算我故意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也是你咎由自取!”


    我双耳一阵嗡鸣,只顾得惨笑连连。


    “傅凭笙,离婚吧。”


    他应该是笑了一下,声音纵容又无奈:“你现在情绪不好,发泄一下也行。”


    他是认定了我不会跟他离婚,想用他的包容来表示对我的宽宏大量。


    在傅凭笙的笑声中,我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恰好此时,医生在另一头喊我的名字:“丁暖暖,来拿检查报告。”


    傅凭笙一愣,追着我走:“什么检查报告?”


    “凭笙,”一道娇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傅凭笙干脆地转身,迎向病房门口的陈芸:


    “小芸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我拖着痛到麻木的腿,与他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似乎踩在了刀片上。


    每一步,都是剔骨割肉。


    每一步,都是痛彻心扉。


    医生告诉我,接下来的一个月必须静养,否则以后就别想跳舞。


    我打车回家,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房子。


    因为隐婚,我和傅凭笙各有住所,他故意选了我楼上的房子。


    搬进屋的第一夜,傅凭笙就将我抵在墙上亲吻:


    “这样就能每天晚上都溜到你的床上来。”


    他似乎特别热衷于这种类似偷情的游戏。


    我原以为这只是他严肃表象下的个人癖好,却不想,偷吃才是他的本性。


    他吃腻了我,于是爱上了更新鲜的陈芸。


    夜里九点,傅凭笙提着袋水果过来了。


    “暖暖,给你买了车厘子,现在吃吗?”


    我把手机丢到他面前,屏幕上是陈芸的新动态:


    【我说想吃酸酸甜甜的樱桃,结果他买成了车厘子,笑死。】


    “陈芸不要的,施舍给我?”


    傅凭笙皱着眉:“你别这样……”


    他走过来,亲昵地揽住我的腰:“是不是太久没做,你生气了?”


    我用力推开他,并当着他的面干呕了几声。


    傅凭笙脸上乌云笼罩:“丁暖暖,差不多可以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给了我什么脸?”我摁着胸口,眼泪不住地掉,“你知不知道我接到了多少个辱骂电话?”


    “你知不知道我被几大舞团联合除名?事业毁于一旦!”


    “傅凭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我的性子比较温吞,说白了就是好欺负。


    傅凭笙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捏着我的耳垂,深情款款:


    “暖暖,你这么好欺负,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我从来没设想过傅凭笙会不要我。


    当年父母双双背着罪名自杀,所有人都厌弃我。


    是傅凭笙把我从泥潭里捧了出来。


    他为了我跟家里闹翻,我至今都记得他在雨里的那长久一跪。


    他带着我远离伤心地,在新城市从头开始。


    那样不堪又卑微的我,傅凭笙都没有放弃过。


    如今最苦难的日子熬过去了,我却迎来了他的变心。


    “离婚吧,”我闭上眼,“给我留一分体面。”


    “……丁暖暖,”他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你又不是没被骂过,矫情什么?”


    我蓦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你说什么?”


    傅凭笙进抿着嘴唇,神色很是阴郁:“你爸妈自杀的时候,全国都在骂……”


    “滚!”我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发疯般朝他扔去,“滚呐!”


    傅凭笙大概是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我,怔愕片刻后,气哄哄地走了。


    连带着也拿走了那袋车厘子。


    “不需要我的施舍是吧,行,我看看你能怎么犟。”


    他离开不到十分钟,陈芸又发了pyq。


    【登堂入室第一天,装修好土哦,这都什么直男审美。】


    配图是位于我楼上的套房,她说的老土装修,也是我一手操办的。


    傅凭笙在底下回复:【确实挺土的,敲了重装吧。】


    我揉着酸疼的眼睛,泪水早已干涸。


    屋子可以重新装修,旧人也可以换成新人。


    对于他来说,我不过是一件腻了的破烂玩具罢了。


    手机上再次打进骚扰电话,我干脆拔了电话卡,换上之前出国演出时用过的号码。


    当初有个很出名的国外舞团给我递过橄榄枝。


    我因为舍不得跟傅凭笙分开,拒绝了那次机会。


    我忐忑不安地拨通了当时联系我的那个号码:“您好,请问是杰森先生吗?”


    那边沉默着,如果不是有浅浅的呼吸声传过来,我都要以为对方挂了电话。


    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看到了热搜?


    我紧紧地捏着话筒,手心沁出了一层汗:“杰森先生,您听我说,我没有做那些事,我想发澄清的,可是社交账号全被控制了,我注册小号,发布没几秒就会被撤,我……”


    “等我。”


    那边忽然响起一道闷闷的男声,有点意外的耳熟,却和记忆中的金发杰森完全不同。


    我愣住了:“您不是杰森?”


    “等我。”


    那边又重复了一遍,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不明所以,正迷糊间,一条短信发了进来:【起飞了,关机。】


    几秒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等我回国,带你离开。】


    虽然那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至少表明了态度。


    我跟着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办理相关证件。


    我的东西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一个行李箱。


    傅凭笙买的,我统统没有动。


    不是我有多清高,也不是因为我还对他抱有念想。


    他出轨了,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可在我家破人亡,沦为过街老鼠的时候,所有人都逼着我,要让我也跟爸妈一样为枉死的患儿偿命的时候,是傅凭笙救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父亲的,总归那雨夜长跪之后,他被赶出了傅家,与此同时,网络上对我的口诛笔伐,也一并消失了。


    他帮我改名换姓,给了我崭新的人生。


    他确确实实接住了坠落的我,陪我熬过最苦难的日子。


    单凭这些,我对他就恨不起来。


    我现在只想跟他好聚好散。


    冷战了三天,傅凭笙又上门了。


    “冷静了这些天,想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非常平静:“想明白了。”


    傅凭笙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眉梢向上挑起倨傲的弧度。


    “想明白就好,暖暖,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乖乖的,我愿意一直养你。”


    “你要是蹬鼻子上脸,那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他放了一通狠话,见我始终没有反应,眼中掠过一片茫然。


    “说够了吗?”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说够了就签字吧。”


    傅凭笙盯着那张纸,沉黑的瞳慢慢变冷:“丁暖暖,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和陈芸的关系,为什么不跟当初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你当作不知道,继续安心做傅太太,不好吗?”


    “她有的,你都有;她没有的,我也能给你,暖暖,你的心不该那么不知足。”


    我呆滞地望向傅凭笙,难以相信这段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还记得高一那年,傅凭笙的爸爸出轨了,傅妈妈发现以后,闹得不可开交。


    傅爸爸对着她一顿训斥:“像我这样地位的,哪个没在外面包二奶?我又不会跟你离婚,闹什么闹。”


    当时的傅凭笙拎着棒球棍砸碎了他爸身旁的一尊瓷瓶,瓷片飞溅中,傅凭笙一字一句冷道:


    “没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干脆去当太监得了。”


    那时候,我觉得傅凭笙简直帅爆了。


    可是一晃眼过去,当年那个满脸嫌恶的少年,却已渐渐同他的父亲重合。


    三十岁的傅凭笙,竟长成了十五岁的傅凭笙最看不起的样子。


    我只感到一阵恶心。


    “不可能的,”我再次将离婚协议往他那边推了推,“离婚以后,你想养几个都可以。”


    傅凭笙直直盯了我一会儿,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将协议书捻了起来。


    “想离婚,可以,但这么多年来你欠我的债,是不是应该算一下?”


    我点点头,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500万,足够支付我这些年的生活费了。”


    看着我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傅凭笙的眉头皱了起来:“500万?你觉得够吗?”


    “够。”我认真看向他的眼睛,“家里的每一笔开支我都记着,账本在书房,你可以去对照。”


    “你给我买的奢侈品珠宝我也全留着,使用过的已经折合成钱算进去了。”


    “傅凭笙,我不欠你了。”


    傅凭笙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忽然就轻笑了出来:


    “本来明晚想带你去慈善晚宴,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顿了数秒,大概是想要看出类似懊恼的情绪吧。


    可是我却叫他失望了。


    我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的起伏:“反正我们隐婚,傅太太的位置随时可以换人。”


    傅凭笙抿了抿嘴唇,丢过来一张邀请函:“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明晚你跟我去,我就同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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