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在巴黎蒙马特,一间酒吧正式开业了。谁也没想到,半年后,这间酒吧便红动欧洲。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一百多年来,这间酒吧不仅成了蒙马特地标性建筑之一,也孕育了无比丰富的艺术瑰宝。
它,就是享誉世界的红磨坊。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法国都在世界文化艺术上拥有一席之地。且不论每年的巴黎时装周,单说法国女人留给世人优雅美丽的印象,就比法国的知名奢侈品更令人心旷神怡,甚至可谓是男人爱慕,女人嫉妒。
谈及法兰西奔放的歌舞表演,香榭丽舍的丽都和蒙马特的红磨坊便不在话下。两家歌舞表演各有千秋——丽都和美国百老汇更相近,服装考究、演员专业,用它专业级的艺术魅力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观赏者。而蒙马特的红磨坊,则为观众们呈现地地道道的法国原生态歌舞——艳饰、艳丽、艳情。
热辣的音乐、蓬翘的裙摆、扭动的臀部、高抬的大腿是红磨坊歌舞的精髓,以至于当年的英国人将这种舞蹈命名为 Kankan(康康舞),认为这种舞蹈低俗下流,一度禁止在英国表演。
可几十年后,这种热辣奔放的舞蹈却被如法炮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上海,夜总会成了另一个销金窟。
民国一代妖姬歌手白光曾用她极富个人魅力的嗓音慵懒地唱道——
英国人就是假正经。
可法国人浪漫啊!
历史学家如此解释康康舞在蒙马特高地的盛行——
1871年普法战争失败后,法国萎靡不振。现实生活中丑闻充斥,金融财团明争暗斗,劳资矛盾加剧。人们厌倦了民族主义者的大话空话,整个民族感到极度的空虚。在重新找回生活坐标之前,法国人感到苦闷、彷徨。然而,忧郁不是高卢人的特点,他们很快就学会用玩世不恭来取代苦闷,这就促使一种放纵的风气在巴黎弥漫。
法国人选择用热辣的歌舞融化一切郁结难解的心情。
二战德占期间,红磨坊内依然热闹非凡,这也成了后来红磨坊被诟病的理由之一。纵外界战火纷飞,厅内歌舞升平的情景绝非个例。唐朝诗人杜牧曾写下『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句子警示当权者莫要步了南唐李煜的后尘。同样的,日据时期,上海作为『租界』享有特殊地位,十里洋场的热闹绝非浪得虚名,自然少不了不愁吃穿的社会名流杀时间的娱乐场所。
今天的老上海歌厅已不复存在,但红磨坊仍坚定地屹立在蒙马特脚下,用她独有的风情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一睹热辣的法兰西艺术。
红磨坊吸收着岁月的精华,在创造艺术的同时,也成为伟大的电影灵感取材地。到现在为止,不同的导演已经拍过四个不同版本的《红磨坊》(这里仅指电影名字取为Moulin Rouge的,和红磨坊有关的电影还有很多),他们各有特色——1928年德国导演埃瓦德·杜邦拍的最后一部无声电影;1934年美国导演西德尼·兰菲尔德的喜剧电影;以及为中国观众比较熟知的1952年约翰·哈斯顿导演的《青楼孽缘》和2001年巴兹·鲁赫曼执导,妮可·基德曼与伊万·麦克格雷戈主演的大型歌舞片《红磨坊》。
无论口碑怎样,票房几何,这几部以红磨坊为背景的电影无一例外地,都格外强调舞厅纸醉金迷的质感,服饰妆发极度华美,激发着观众的热情,其中1952年版的《青楼孽缘》还获得第25届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布景、最佳服装设计等大奖,由此可见一斑。
过去红磨坊里的舞女,是被人不齿的工作。她们做出性感撩人的动作,只为取悦看台上的男人们,满心期待着钓到一个金龟婿,下半生便吃穿不愁。时至今日, 红磨坊俨然成了一个光辉熠熠的舞台,演员们不再低贱,而是由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员们组成,这些年轻人有着共同的艺术追求,他们愿在这方天地发光发热,把青春撒向全世界。
2001年版的《红磨坊》,妮可·基德曼饰演的舞蹈演员Satine的身份界于两者之间,成为新时代舞女形象的代言人。她一方面希望『勾搭』一个钻石王老五实现自己『鲤鱼跃龙门』舞女变演员之路,另一方面又渴求真正的爱情充盈人生。
的确,现代的红磨坊更像一个窗口 ——许多在红磨坊跳过舞的女孩,后来成功地进入影视界。在红磨坊跳了15年的舞蹈演员玛丽莎曾如此评价妮可的舞蹈:『还行吧,她尽力而为了』。仿佛带着一丝戏谑(可见其舞蹈演员的专业度),这可不能算多高的评价,毕竟拍摄中妮可为了练舞一度摔断肋骨,只能坐轮椅拍上半身戏,全组一度停拍等妮可养伤。
声色犬马也无妨,依然清晰记得那张惊艳了时光的脸庞。
可能这就叫做摄人心魂的美吧,甫一抬眼,明亮的眸子里映着动人的光芒。
导演大人发现蓝光下的妮可美得发光(原话哦~ the director found that the blue light made her almost "glow" and therefore stood out during the scene.),所以妮可秋千出场处使用蓝光拍摄。一首《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唱的人心都酥了,哪个老爷还不乖乖跪倒石榴裙下,为女王一掷千金。
在流俗痞子和多情才子之间游刃有余的伊万,原来还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他的歌声要你不得不信『My gift is my song』,开口跪的最佳诠释。原来刻在时光长河上的,不只有美好的面庞,还有动人的声音。
电影,作为第七艺术,恰好是其他六种艺术的完美结合。只要资源够高清,音轨够明朗,多年后你还是能欣赏到起码70%以上原汁原味的艺术(刨除心情、时代性等艺差异)。
怎么插歌曲?!【笑cry】
My gift is my song.
被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被那款款深情的歌声绕着,此情此景,如何让人不动情?也难怪妮可说『每当伊万开口唱歌的时候,我都爱上他了』,假如妮可曾有过精神出轨,也一定在伊万对着妮可散发迷人的音浪攻击时。
2001版《红磨坊》是继91年动画版《美女与野兽》后,10年内唯一一部获得奥斯卡提名的音乐电影。
音乐剧电影较之传统叙事电影,票房吸引力的确没那么强(尤其在中国,21年的《悲惨世界》就是典例),就像不是人人都听得懂歌剧一样。 每个时代,百老汇都能找到属于音乐剧的标志——30年代是《万事皆空》,40年代有《俄克拉荷马》,60年代《芝加哥》,80年代有《猫》,90年代有《为你疯狂》,到了21世纪,则是《妈妈咪呀》。
难怪休叔担任主持的第81届奥斯卡颁奖礼上,激动地感叹《妈妈咪呀》象征着音乐剧的复兴。
《红磨坊》夹在90年代和21世纪的千禧年开端,却没达到划时代的标志。
究其原因,大概因为诚意不够。
千万别误会,剧组制作砸钱多并不能算是十足诚意。毕竟中国电影不景气的一大原因就是近年来『资本无节制地介入艺术市场』,《红磨坊》也给人相同的感觉。画面漂亮、服饰华美、演员养眼,但也掩饰不了故事落入俗套、歌曲大杂烩的堆砌等明显瑕疵,太华丽反而更容易凸显内在空虚。
总的来说,《红磨坊》到位地诠释了歌舞风月场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一部菲茨杰拉德笔下盖茨比式的生活。但仔细想来,它的浮夸风格很容易让你有种乱入宝莱坞风格的歌舞片,事实上被问及创作灵感来源时,导演 Baz Luhrmann 明确表示来源于印度——
When I was in India researching Midsummer Night's Dream, we went to this huge, ice cream picture palace to see a Bollywood movie.……We thought we had suddenly learnt Hindi, because we understood everything! We thought it was incredible.
说到底,《红磨坊》作为一部音乐剧电影(musical),演员演唱歌曲却多为现成翻唱,最讽刺的莫过于妮可开场那首华丽惹眼的《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
原曲歌词中提到的四种珠宝——Tiffany, Cartier, Black Starr & Frost - Gorham and Harry Winston,但电影背景时代中,Winston还未登场, Black Starr & Frost也并未和 Gorham合并。因此电影中的歌曲进行了改编,Harry Winston被换成Jim Broadbent饰演的角色 Harold (Harry) Zidler,历史上的原型是Charles Zidler。
当然,和某些连拼带凑的制作相比,《红磨坊》已经做了相当专业的校对。可要成为经典之作,只有校对显然是不够的,创造性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评价标准。
连很多叙事电影都请来作曲家在OST上暗暗较劲,以音乐为主打的音乐剧电影却大肆『借鉴』实在是说不过去。
反观2012年的音乐剧电影《悲惨世界》,你就能看出来什么叫走心的作品。任何时代,只有用心的作品,才能走上巅峰,创造神话。
可以说,《红磨坊》是高端玩家的游戏。不谈在音乐剧上的划时代意义,冲着画面的精美程度和颜值&演技巅峰时期的妮可和深情帅气兼有好嗓的伊万,依然值得一看。
不过记得,影片结束要回归现实哦。电影越美,生活越累,华丽的泡沫之所以透着缤纷的彩虹,是因为它已经膨胀到爆炸的边缘了,那是崩溃前夕的瑰丽。
才子佳人的爱情一向很美,只是这段佳话,恐怕在大多数人眼里过于遥不可及。但,谁又能说这何尝不是艺术巴黎的另一种韵味呢?诗人和歌女注定不是平凡人,用普通人的爱情来评价他们也太死板。
那,就在我们记忆中的一个光亮角落,为他们绝世独立的爱情,赞颂高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