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清水流千古

  万历戊戌冬月,詹仰庇携泉州地区在朝为官赋闲在家的庄国桢、林云程、黄凤翔、林乔相、欧阳模等五人,同游清水岩,勒石纪念。六人题咏收录在《安溪县志》《清水岩志》。当年,游历清水岩,只是他们行程的一站。上面六人加上黄思近,共七人组成诗社“登高社”,遍览泉山秀水,登临名岩古寺,留下诸多题咏。黄思近因身体原因等,缺席好几站,包括清水岩这一站。但黄思近用心,从万历二十六年到三十二年,把登临活动中六老或七老所写的诗篇结集成册刊印,名之《山游吟稿》。庄国祯、黄凤翔分别作了前后序,成就泉州文化的一段佳话。

  安溪人詹仰庇嘉靖四十四年中进士后由南海县令擢升云南道监察御史,隆庆年间八个月内,接连四上重磅奏疏,直击时弊,遭廷杖一百,削籍为民。直至神宗即位,起用为广东参议,到任仅一个月,就请病假回乡调养,家居十有三年。后经地方大员多次荐举,再度任用,由江西参议转山东副使、南京太仆寺少卿,升左佥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刑部右侍郎,任上告退,居家数年。卒赐祭葬,赠刑部尚书,准许其牌位入祀学宫。

  詹仰庇家居泉州。故居在泉州承天寺北桂坛铺,地称詹衙埕。新门外笋江有别墅笋江水榭,在清源山营建巢云书院。詹仰庇对故乡安溪的情感如何?安溪万历中在直街为詹源、詹仰庇立“父子侍御坊”,在十字街立“父子进士坊”,今“父子侍御”石刻存放在安溪文庙内。詹仰庇晚年为著名抗倭将领沈有容《闽海赠言》写的序中,落款除了职务身份外,还署上“佛耳山人”,佛耳山正是詹仰庇故乡祥华的名山,可见他对故乡的情感。康熙版《安溪县志》载詹仰庇:“家居复与耆儒契密,谈古道今,留连溪山间如故。”

  当年,詹仰庇组织六老同游安溪,不仅到了清水岩,还到了凤城的东岳寺,留下同题《登东岳题凭虚阁》,詹仰庇、黄凤翔、林云程各存诗一首。乾隆版《安溪县志·清豁禅师》载:“明万历间,邑人詹咫亭偕泉乡绅憩游,有诗载艺文。”即《题青林岩》。县志收录詹仰庇清水岩的诗多首,如《游清水岩题》《岩中夜雨》《重游清水岩》等,可见他多次到清水岩,并有过夜经历。《清水岩志》收录《开元正派分基住清水岩记》等。詹仰庇游历安溪山川,离他家乡祥华一山之遥的长卿泰湖岩,多次登临,至今该岩留有他的楹联石刻:“圆明两曜齐光,看色相金茎百态;惠应千年不爽,问肝肠铁石一腔。”康熙七年任安溪县令杨贞写有《春杪憩泰湖岩镜园次少司寇咫亭詹公韵》,与詹公隔空对话。县志还收入詹仰庇《登溪山亭》等诗文。万历三十二年,泉州发生地震,开元寺东塔顶盖震折,詹仰庇倡导并主持修缮工作,题诗《咏开元双塔金标》勒于塔中。

  詹仰庇在故乡安溪的痕迹中,还有让安溪县令刻书的事。古时安溪设有印书局。万历年间,詹仰庇遭受廷杖,惊动朝野。各同僚好友鼎力相救,得以保全性命,终得恩准,归乡调养。万历八年安溪县令遂安人方大任接到府衙公文,命令刊印詹仰庇的奏疏与诸多在朝官员及好友的赠别书牍诗文等合集《赐归录》。方大任写有后序。集中既有大学士张居正、吏部尚书杨博、工部尚书朱衡、户部尚书马森,还有都督佥事抗倭名将俞大猷、刑部主事杨守仁,他的同乡好友黄凤翔、黄思近、林乔相、林云程、颜廷榘等问候赠别诗文,为我们勾勒了铁面御史詹仰庇浩然正气的高大形象。

  万历二十六年,六老同游清水岩,庄国祯留有“一泓清水流千古”之句,写的是清水岩,“六老同游”碑青苔苍苍,我却总忘不了詹仰庇,他的风骨劲节,他的溪山之概,他的名垂青史,如清水岩的溪涧清流,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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