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是在渤海石油中学度过的,我们习惯称海洋中学。虽然从小学到大学,我辗转过四个学校,从大港油田子弟学校到渤海石油中学,高中时有一年还在杭州市第一中学借读,毕业前又回到渤海石油中学参加高考,后来上了清华大学。
理论上,大学和中学阶段,我在同一所学校待的时间差不多,但情感深处还是对中学时代更怀念一些。不知是不是由于清华的学霸、学神太多,他们在学业和才艺上无情地碾压我的双商,让我倍感压力和挫折。
大学毕业后很多年,我都会做数学考试的梦。梦中卷子发下来,我开始审题:第一道,不会;第二道,不会……直到最后一道,全都不会……我从梦中惊醒,心脏蹦蹦乱跳,呼吸急促。告诉你,我一辈子努力工作,其实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睡个安稳觉!
再说回中学。海洋中学的生源来源于石油职工子弟,因此可以说是搂草打兔子,有啥是啥。草是搂不完的,可兔子有限,有时候碰到个老鼠也当成了小号兔子。老师们大多有在草丛里发现老鼠并把它们培养成兔子的志向。
这样的学校,由于没有那么大的竞争压力,学生也都舒舒服服地肆意生长,有特殊才艺的学生就像外星人一样罕见。记得有一个女同学,每周到塘沽去学小提琴,在当时的我看来她就像是个神话。
中学的体育老师叫李刚,据说是李鸿章的后代,胸前挂个哨子,每天在操场上训练白高美的何蓉同学。何同学留着蓬松的长短发,跑起来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长长的脖子像象牙般白皙,蓬松的微黄头发随着身体起伏有节奏的律动。我和一些同学常常看李刚老师训练何蓉,眼神中流露出无限向往。
有一天,体育课,我和几个同学站在李刚老师旁边。他好像在布置即将召开秋季运动会事宜,给我安排了800米中长跑项目。我兴奋地脱口而出:“要是我能跑第一就好了!”李刚老师可能觉得这个学生的头被门掩了,指着旁边一棵半死不活的小树半开玩笑地说:“就你?要能跑第一,我就在这棵树上吊死”。
我的小心脏立刻受伤了,心里既愤怒又悲伤,竟无言以对,默默转身离开了。然后,我就做了一个后来看起来是极其英明的决定:从明天起到运动会的两个月,我每天练习长跑,我要得第一,让他把这句话收回去。
这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每天早晨6:00,我准时出现在学校的操场上。以前总是要妈妈反复叫才能起床上学的我,竟然在这两个月期间,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在操场上,每天跑十圈,而且越跑越轻松,越跑越舒服,越跑越来劲儿……
两个月后的运动会,我大距离领先,不仅获得了冠军,2’40”的成绩还打破了学校800米纪录。我内心充满了兴奋和自豪,有一种爽爽打回一拳的感觉。比赛刚结束就碰到李刚老师,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只说了两个字:“不错!”
嗯?什么叫不错呀!我拼死拼活地练了两个月,就是想让你高看我一眼,给我认个错,你怎么能轻轻松松一个“不错”就完了呢?你不是说要吊死的吗?可不管心里怎么想,我就是没种当面去跟他理论。
我忽然意识到,人家根本就没在意啊,人家随便说说而已,是我自己想多了,呵呵!不过嘛,我还是挺高兴的,据说我的800米纪录在海洋中学保持了很多年。后来上大学后,我参加了校田径队,每天给教练的“见面礼”就是跑十圈。
至今为止,我仍然得益于良好的体能基础,这得感谢我的母校——海洋中学。今年还是李鸿章诞辰195周年,感谢李刚老师,我挺怀念他的,不知他还是否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