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抗疫日记 热浪滚滚下冷清的砂之船【严建设】

2022年7月9日星期六。晴。

今天西安临时社会面管控解禁第77天。自封控以来，今天西安是第196天了。今日西安延续前二日状况，新增本土1例、新增无症状2例、现有确诊16例。还在公布其活动轨迹，全员核酸。今日破例没做核酸。西安市6个风险区降级。#西安疫情日记#

今日热浪滚滚。有人做实验，把生鸡蛋打破在水泥地面，很快就凝固了熟了。西安市气象台2022年07月07日09时20分升级发布高温红色预警信号。预计下述地区今日午后最高气温将升至40度以上（略）。请注意防范。记得70年代伏天也是高温，我在乡下还得出工，热汗淋漓不断，流入眼睛睁不开。西安的柏油马路很多地段都被晒软晒化，不小心鞋子踩上去黏住难拔开。

今天是西安再次宣布七日管控的第四天。仍感觉与平常无异，只是绝大多数公共场所肯定是关张大吉。只有夜市热闹，光膀子猜拳行令饮啤酒吃烤肉者比比皆是。既免除堂食之嫌，还能赚钱，何乐不为？感觉掌控灵活多样化了。

今日的早课是厚德载物。也是榆林人喜欢的条幅。

中午跑了趟砂之船奥特莱斯，到达后，一反常态的是周末的停车场空空荡荡，不似往常停车难。营业厅的空调可能才开不久，温呼呼的不大凉爽，三楼的店员都在挥舞纸板当扇子扇风纳凉。四楼的袁家村关张大吉，斜坡式电梯直接被封闭了上不去。当然与路边摊的小贩们相比，可就享福多了，至少不会受毒日头暴晒。

店员们尽力兜揽生意。几乎所有店面都在打折、折上折等等促销手段。现在的顾客对打折并不买账。档口上想标多钱就标多钱，，大部分都采用零数定价法，然后再打折。顾客云里雾里根本闹不清实际价格，比如吊牌价1-5折、2件折上折9折、3件折上折8折等等。

比如我看上一款墨镜，折扣下来是198元，实际上同款眼镜在解放路某商城搞价可低至50元。大型商超卖的是环境、体面、服务，可老人们只想实惠。

据说商场去年搞活动，营业厅里摆放了很多装饰纸花，白色粉色浅黄色绿色紫色都有。感觉怪怪的。

下午照例出门去遛弯。一出单元门，感觉哄一下热浪扑面而来，很快汗流不止。摆摊者无处可躲。还得抢占位置。为此时有口角。

出门遇到一位也是遛弯儿的老人，穿戴和50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白背心、大裤衩、凉鞋，穿着袜子。手里拿了一把小扇子。多年前肯定是廉价的芭蕉扇。

这里边有个状况，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现在穿的这个裤衩可不是一般的裤衩，是制服裤衩或牛仔裤衩，这在当年是不可思议的。

困难年代的人做衣服不但在经济上捉襟见肘还得是凭布票。所以制服裤衩在当年是一件很奢侈的服装，几乎很少有人穿得起。用有限的布票和钱买来布，要做成长裤子，长裤子一年四季都可以穿，但是制服裤衩也就是制服短裤只能穿夏天，所以是很奢侈的，一般人做不起。当然买得到运动短裤，是一般老年人不肯穿的。

50年前夏季的西安人出门时一般会骑自行车，照例要带个大草帽遮阳，再热一些还要带个大手绢不停擦汗。还有一种纳凉的东西现在看不到了，样子很像放大了的不锈钢皮手表链子，戴在额头上。当年三轮车工人出门大部分是光脊梁，头上顶块脏乎乎的白毛巾。三学街有位三轮车工人曾用竹片穿起来做了一件背心穿在身上，很令人瞩目，有点像今天的麻将凉席。

可惜的是《红楼梦》里纳凉消暑的竹夫人失传了。为此曹老师还曾拟过一则谜语：

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

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草帽是麦秸编织的，很便宜，一般0.15元/个，在土产山货门市部、杂货铺可以买到。草鞋也有，3分钱/双。当年学徒工的月薪18.5元。

50年前西安的夏季没如今那么多冰镇饮料、更没冰淇淋。市民在街头可买到冰棍，价格为5分钱，品种只有两种，白糖冰棍、豆沙冰棍。冰棍棒可回收，孩子们在街上捡100根可以在冰棍站兑换1分钱。冰峰汽水有卖的，太贵买不起。每瓶0.12元，还要瓶子押金2毛钱。买个西瓜，用篮子吊在井里冰镇一会。孩子们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吃。

50年前的孩子们好打发，不会挑拣衣裳穿，家长给什么穿什么，大家彼此都比较清贫。新衣裳非常稀罕，即便是几毛钱的背心。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补老四。孩子们穿的破破烂烂是很正常的。有的小孩穿背心是用廉价的两块大手绢缝制的，简便易学，居民们群起仿效。

50年前的条件差，一般居民户漫言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每到黄昏来临，居民们都用芦席、塑料床单、躺椅等纷纷在院子里、马路边抢占地盘，扫出一块地铺好预备过夜，大姑娘小媳妇顾不得羞耻体面，穿着短裤背心照样躺在院子里过夜。令登徒子目不暇接大饱眼福。

50年前每逢夏季，凉席和芭蕉扇是很受热销的东西。家家户户必备。每临夏天，竹笆市的生意就出奇的好。买凉席的买扇子的络绎不绝。当年入秋后传言还有24个火老虎，换言之就是还有24天炎热。芭蕉扇5毛钱/个。

50年前的西安人很保守，再热的天气，绝大部分人出门都是长袖长裤，没有如今美女们的背心露背装、超短裙、性感热裤。衬衣以白的确良为主。

实际上一直到了上世纪70年代中期，市面上出现了的确良，非常受欢迎。据传的确良非常结实，能穿8年，贵虽然贵但是不要布票，也值得咬牙买下。当然透气性很差。经济条件好的人家买来裁剪好，用缝纫机轧成长袖衬衣过夏。为何不做短袖呢？长袖衬衣可穿3季，而短袖衬衣仅能穿1季。商店里的确良衬衣10元/件。

50年前的钟楼下不堵车，几乎也看不到汽车，行人穿背心戴草帽骑自行车匆匆而过。大中午钟楼下、四条大街上的柏油路都被晒软了，几乎没有行人，只听得蝉鸣。

50年前的电影院里没空调，容纳800、1000人的放映大厅，门一关热烘烘的热不可当。悬空倒有几个电风扇，起不了多大作用。人们晚上进电影院看电影，芭蕉扇是必备之物。找到座号坐定后一般大部分都会脱鞋。门一关黑洞洞的，脚臭味汗味还有说不清馊了的怪味。嘁嘁喳喳说话声悉悉索索嗑瓜子声噼里啪啦拍蚊子声偷偷摸摸接吻咂嘴声搅和在道白与配音中，好不热闹。一场电影看过，通常是一身臭汗，满地瓜子皮冰棍纸甘蔗渣。有的人连拖鞋都弄丢了。汽水瓶子是见不到的，有押金人还得带回小卖部找钱。

50年前的夏季商业也非常萧清淡。每年的6月7月通常被称为经济萧条月。所以各个国营商业单位会组织青工刁空趁机去参加民兵训练。当年也是全民皆兵，所有的青年都是基干民兵、预备役。

40年前在街头占道经营卖西瓜是没人管的，也有小型出租车，品牌是奥拓。与火车站的小三轮一样，也被西安人称为屎巴牛。

40年前的钟楼下钟楼饭店门前用几百吨水泥砌成了假山，市民们纷纷前来合影照相留念。后来在市民的诟病中拆除。

40年前的西安街头出现洋人很稀罕，是要被围观的。当年红极一时的是东大街大同园浴池，夏季没啥生意，只有出售蒸馏水。

40年前的淋浴器基本上是可以自己动手制作的。材料是冰花铁皮，安全性很差，就这样挂在门前乱搭乱建的小棚子里，通上水管子就当卫生间了。

50年前西安的夏季洗澡很艰难。那年月卫生条件差、居住条件差。三世同堂四世同堂很普遍，挤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白天在毒日头下用大铁盆晒一盆水，这盆水就是晚上一家人的洗澡水。也有用脸盆盛水在毒日头下暴晒，墙上映出晃荡奇妙的水影。晒到下午就很热了。用葫芦瓢舀在铁桶里拎回家，光腚拿块肥皂坐在木盆铁盆里搓搓洗洗，洗过之后再拎出门倒进渗井里。那年月家里都没有如今的卫生间、淋浴间。

50年前的男孩子，每逢夏季必须有一件短袖海魂衫。大家彼此，满大街都是，满西安城。属男孩的专用。

50年前照相很稀罕也很艰难。如今大多数老人没当年的照片。若要拍照，就翻出最好的衣服穿戴整齐站好拍照。再热的天气连风纪扣都扣得严严实实。

50年前的西安市民夏季衣着。值得一提的是，再热的天，脚踩塑料凉鞋还都穿着尼龙丝袜，大概觉得不穿尼龙丝袜不阔气。

40年前的西安城区是经常停水的，市民在街头担水非常艰难，有时须通宵排队。上世纪90年代初几乎每天停水。西安市民没水喝。可怜带个塑料桶骑自行车到老远的单位说好话打水。街头水站老有一长溜水桶排队，长时间没水，半夜水来了水流就像小孩撒尿一般细细的急死人。当年无塔上水器很吃香。渭南有家生产无塔上水器编了广告，西安市民妇孺皆知：住楼住楼，用水发愁，不是没水，水压不够。在小学被孩童们误以为是唐诗背诵。

50年前的西安火车站是中式大屋顶的。广场上汽车是可以长驱直入，一般也很少看到汽车。候车室热的要命，大门敞开。旅客都背着大草帽和军用水壶以及干粮出门。没地方买食物饮料、也都没钱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