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个下过雨的午后，阳光洗净了天空的残云，我在整理杂乱的旧物和纷扰的心情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八月份就已经签收了的包裹，上面的收货电话是我的，说明是寄给我的无疑。包裹上面的贴条里还有“父亲节送礼”的字样，打开来，是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
我记得一直想给我老父亲买盒茶叶，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拿起手机翻遍了最近的购买记录都没有搜索到相关信息，再一查，茶叶价格不菲，绝非普通关系能随意赠送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客户或者朋友给我送过来的，可问了一圈都否认了。最后我怀着忐忑地心情询问了前女友小怡，小怡发了一个很生气地表情包，问我怎么才发现。我很不好意思地说，幸亏是茶叶，不会过期。她没回，我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说，可是我们的感情过期了。她没回，过了一阵，我又自讨没趣地对她说，如果能久别重逢，我希望你别来无恙。她还是没回。
诶，小怡还是老样子，恩爱的时候幸福得说话声音都颤抖，冷酷起来连个敷衍的表情包都不肯发给我，我为此经常责骂她情绪不稳定不够成熟（当然是挑她心情好的时候对她说的）。那时候我好像有念叨过，父亲节要为家里的老父亲买点什么，没想到这丫头记在心里了，暗暗买了那一盒茶叶。那时候我们还计划要一起回趟家，所以她先把茶叶寄来了我这里。
这算什么呢，人走茶凉？我给自己泡了一壶，茶香泗溢，但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我那爱喝茶的老父亲肯定会很喜欢，可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我没法骗他说那茶是我买给他的，辜负了小怡的心意，我又没法骗他我已经跟小怡分手了，辜负了老父亲的期待。
最后我还是珍藏起了那盒茶叶，可是那茶叶好像携带着藤蔓的种子，夜深人静时带着尖刺野蛮生长，扎得人血肉模糊，不得安宁。那晚，我躺在床上如困兽，一刻也不得安宁，直到冷清的夜色露出一抹鱼肚白，我终于鼓起勇气，开车向小怡住处驶去。
我到时，楼下的门还锁着，但我知道不久，六点半，房东阿叔就会准时起来开门开始他一天的日常。到了点，房东阿叔果然出现了。阿叔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很诧异，但看我匆忙想去楼上找小怡，带着惊慌的神色连忙阻止了我，平日里嗓门很大并且只会讲本地话的他突然用蹩脚的普通话跟我说，你要上去找她吗？不合适了。
我问，不合适了？阿叔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林啊！小怡男朋友。阿叔说，我知道你是小林。我说，那你说不合适了是什么意思？阿叔指了指停在门口的一辆电动车，那辆车电动车，是他的。我顿感不妙，心开始慌了但还是努力想把阿叔的话岔开，她换了电动车了？阿叔说，不是。
我沉默了，憋了很久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把话岔开，手足无措中，在阿叔看到我的泪水之前我转身离去，在回去的车上，我放肆地嚎啕大哭起来。
当天中午，阿叔还是把我幼稚的行为告诉了小怡。小怡问我，你来找我了？我倔强地否认了。小怡说，你还想我吗？我也想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林总，我爱你，很爱你，可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你是最爱我的人了。我没好气地骂她，你怎么就那么急？小怡说，是你先不要我的。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小怡说，你嫌弃我孩子。
小怡有个孩子，男孩，而且六岁了。她十八九岁的时候结过婚，孩子出生后不久就离婚了，留在男方身边。小怡是因为婚后发现男的没出息好吃懒做，还嗜赌成性才跟他离婚的。去年那男的再婚了，新娘不喜欢那男孩，今年年初提出把孩子交由小怡来抚养。那时候，小怡正因为发现我和别的女生有暧昧关系而在跟我闹分手，关于孩子的问题她也就没跟我商量。事后她跟我说，她本来想把孩子给别人领养的，人家都过来看了，家庭还算不错。可没过几天她就后悔了，她毕竟是一个母亲，孩子小时候她没能照顾他，现在她却要把孩子拱手让人，类似于买卖的方式，太离奇。那样她成了什么人，人贩子都不如，人贩子拐卖地是别人的孩子，她却在拐卖自己的孩子。
小怡是在和我谈恋爱的第二年跟我坦白她结过婚的。那时我正因为和她性生活不和谐而苦恼，为此我老是怀疑她不爱我。我私底下也问过我几个结过婚的朋友，这种情况下是不是感情有问题了？男的女的都问，就差去问心理医生了。我说不应该啊，我们早上有谁先走之前拥抱过对方再走的习惯，她的拥抱每次都那么热烈。还有，不会做饭的她还在很努力的为我学做饭。还有，她最近还给我买书看呢……她是爱我的。可是她怎么老是觉得不舒服呢？真是我的问题？可我之前谈过的一个女朋友没反映过有问题啊！抱着那些想法我在外面偷吃了一次禁果。事实证明，我问题不大。
那天晚上，吃完禁果回来，小怡很温柔，还破天荒地为我修理了我那双会发出异味的臭脚。我本来心里就愧疚，试探性地问她，怎么回事？心里想，难道被发现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寂静？不想剪着脚指甲。她以孩子坦白错误的语气跟我说她结过婚。我说，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说话声音慢慢失去了底气，我不算骗你哈，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有孩子，你不当真。现在如果再不让你知道，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意识她说她有孩子这件事得严肃对待了，好，就当你有孩子。你刚刚的意思是说以前我知不知道无所谓，现在你打算后面跟我一起过下去了所以得让我知道这个事了是吧。她说，大概是这么个理，孩子现在在男的那里，不会耽误我俩生活。我听着总觉得有点奇怪，都到这个程度了，这日子没你也过不下去了，还说什么。
这算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遇到这种事谁会完全不介意，可我想通了，我觉得日子是向前过的不是倒退的。就算是今年年初，我们俩虽然是在分手期间，她让我给孩子改个名字，我还嬉皮笑脸地让她给孩子取一个姓林的名字呢。
所以她说我嫌弃她孩子时，我坦诚对她说，老实告诉你，我是嫌弃过你，第一年在一起，我嫌弃你没文化，小学都没读完。第二年在一起你突然跟我说你结过婚，今年，你又跟我说，前夫不要孩子了丢给你了。你老是这么考验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得给我时间做心里准备吧，你知道我轻易不承诺，可那天我跟你说让孩子姓林的时候我就想通了。你的问题我都很坦诚地跟我爸商量过，我说小怡聪明上进，学起来脑袋比我都灵活，结过婚嘛是因为小时候不懂事，多一个孩子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反正我也喜欢孩子，那孩子我见过，那双眼睛，清澈，我想给他讲故事。
我老父亲虽然是个老古董，但识大体，他让我自己把握，我说小怡的条件很差，妈妈是越南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跑了，爸爸在她村里还算是个比较体面的人，但生她的时候年近六十，在她十几岁时就撒手而归了。她个头也小，情绪不稳定，结过婚带着孩子，有时候还乱花钱，和我性生活还不和谐（当然这种事只能在心里埋怨）……可我能说出她一百个不敢，却始终没有勇气离开她。
小怡说，一半是跟你赌气，一半是他对孩子好，我跟他在一起老是想你，我喜欢听你的呼噜声，他的呼噜声我很讨厌，所以我们经常吵架，我每次看手机她都以为我在跟你联系。他真是，我越看越不顺眼……
我没回，不知道怎么回。
小怡说，我知道你肯定很委屈，对不起。有时候我这样安慰自己，就这样吧！见面不如怀念，那样我们的记忆里都是深爱对方的画面。
我跟小怡在一起的时候，我最享受的时光是在她身边读书的那些傍晚。有时她在旁边做PPT，时常问我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那个字怎么读。每当她说了一些新词，不管用得对不对，我都会故意加重语气表扬她。我也不期望她在文化水平上能有多高的提升，但看到她在很努力的学习，进步，我是真觉得高兴和骄傲。
沉默过后，我回复她，进步不小，“见面不如怀念”都会用，以后我不在的日子，也要保持进步。
我觉得我真是委屈，那天下午在电话里还和一个客户吵了起来。吵了之后又后悔，回拨了客户的电话向其道歉，道了歉又恨自己没出息。
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我一个人漫步在夜色里，走着走着，我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河边，看到了一个在哭泣的男生。男生穿着美团骑手服，但美团单车却倒在一边。我走到他身边，把白天买的一包烟递给了他。他抬头往我，那双噬满泪水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尴尬。我努力给了他一个微笑，温柔地对他说，失恋了，也不会喝酒，想抽根烟解解愁，差点被呛死。嘿嘿，是不是太没用了，不就是失个恋了，给整得手足无措。我想你可能用得着，扔了也是可惜。男生这才受宠若惊的接过我的烟，我也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沉默，我也很无助。男生可能被我惊到了，止住了哭泣，我想对他说，没事，你哭你的，总觉得不正经，换成关怀的眼神示意他，我不会太打扰他的。慢慢地，我们达成了默契，彼此都不管谁，很多时候，言语会让情感大打折扣，也能引发误会。
安静一点！再这样一个冷冽的夜里，安静一点，别让乌鸦得知了你的忧愁，别给它们幸灾乐祸的机会。
就这样，思绪飘到了我和小怡刚认识的那个仲春之夜。那是我第一次约她出来，那天接她下班后，我想带她去吃点什么，她总是说不饿，最后她让我陪她去做了个美甲。做完美甲差不多到半夜了，我们在夜市街随便买了些串串，眼看快下雨了，我们打了包。叫了车，我送她回她住处。到了她的住处，暴雨梨花而至。我本来确实打算送她回住处后，我回我自己的住处的。
那一场大雨，惊得车都打不到，我只好留在了她那里。第二天走时，我替她把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晾了，好像还顺手打扫了一下卫生。后来小怡跟我说，第一次见面她恨不得假装不认识我，说我像个厂仔，但几次接触过后发现我温柔，会体贴人。其实我第一眼见她，也觉得她不符合我的审美，她的眼睛很美，但太过细长，显得面相很凶。下巴有点尖，可能是争强好斗的主。她向我展示她的新美甲的时候，我还留意了一下她的手相，指间有点漏风，留不住财，更别说旺夫。
如果没有那场大雨，我们可能就在沉默中渐行渐远了。现在想想，很多事真是冥冥中的天意。
出于责任心，事后我还是经常去找她，那会儿她正在闹离职，工资被老板拖着，我帮她要回了工资。日常生活中，我也尽我所能的表现我自己，她一会儿肚子不舒服，一会儿牙疼。讨薪，再加上她的那些小毛病，好像是为了和我认识而准备的，那些日子我为她奔来跑去，一来二往，生米也慢慢煮成了熟饭了。她还和她前男友有经济纠纷，大概是前男友用她的借呗买了一部苹果手机，分手后，人也没想还钱了。她非要去告他，我劝不住，最后还是陪她去了法院。当地法院不受理，说是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审理。太折腾了，搞得我都觉得好累了，我还打电话给她那个神棍前男友，想跟他一起把钱凑出来还给他，人家拒绝了。我劝她算了吧，她还是不依不饶，非得把前男友揪出来。一年后，法院强制执行，这事让我对小怡有了新的认识。
她姐也谈了一个神棍前男友。那男的把自己包装成努力上进的创业者，听说她姐会做美甲，扬言要为给她开一家美甲店，让她先垫两万块出来。她没钱，那男的一通操作，竟然用她的信息在网上贷了两万出来。他妈的，我这种最重诺言的老实人，平日里最痛恨这种骗钱又骗感情的垃圾了。她姐当时无业，还是我俩凑了几千块钱让她去学了美甲的，通过这种途径欺负人，也等于拐角在侮辱我。
我当时就让她姐带路，我们三人气势汹汹找到了他的出租房。他不在，新交的一个小女朋友在。小女朋友不肯开门，我在外面劝她跟那男的分手的同时，也带着威胁的语气让她叫那男的回来。闹了一阵，那男的来了电话，扬言要报警，我听了更来气了。第一次，自以为饱读诗书一向注重绅士风度的我像个流氓无赖一样在他所在出租屋的楼道里闹，跟路过的访客一一介绍那男的骗钱又骗感情的恶劣行径。最后那男的终于顶不住回来了，躲在楼下车里，不敢下来，通过车窗还在跟我嘴硬。我一看他长一副贼眉鼠眼的衰样，气不打一出来，二话不说像一头恶犬般冲过去，一边喊着让他下来。那男的怕了，一边摇起车窗，一边踩油门。我追赶不及，但还是在他车屁股上来了一脚，总算解了点气。
记得那是在一个炎热的中午，很热，热得把我的记忆都烤变形了，我忘了我们在那个夏天结束之前，相拥过多少次。
回到我陪美团男孩在湖边抽烟的那个夜晚。我们一直沉默着，直到起风了，天气预报显示，气温会骤降，我让男孩赶紧回去吧！男孩这才跟我说他刚刚因为送外卖被催单，催投诉被罚款了，再加上跟女友吵了一架，奔溃了。我说，起风了，先找个可以保暖的地方吧。于是我带他去了会所，找技师洗个脚。
在与人沟通方面我总是很容易走向极端，要么滔滔不绝，要么沉默到底。我喜欢在夜里的时候，去夜市街收集那些摆摊的人们的故事，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大哥半躺在一张懒人桌上，双脚架在自己摆摊车的隔板上，脚掌对着我，略带无畏且高傲的晃悠着，旁边摆放着一个取暖的电热炉和喝了半瓶的啤酒，电热炉发出的暖光照得他本就喝得微醺的脸色更加可爱了。我觉得那画面真是温暖，于是我以取暖为由，坐在他身边，听他讲了一晚上的关于他的故事。某天，我突然在微信里给我一个整个大学生涯都没说话十句话，毕业那么多年也没联系过的女同学发了一些问候及自我勉励的话，把人家吓坏了，她还以为我在向她“sos”，就是因为我大学时总是沉默不语，特立独行。对于她的关心我表示感谢，并且表示，我只是觉得她或许能理解我那种无可名状的怀念，那时候想找个随便拉扯的心情。非要说个原因，可能是觉得月色很美，想高歌一曲，急需找个观众。
和男孩去会所洗脚的那晚，我的表达欲很强。很多时候，男孩和给我洗脚的技师都没搭理我。我问技师小芳，什么是爱情。小芳对爱情不屑一顾，并表示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就是爱情，要不然因为爱情她就不用过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聊天中，发现小芳也是一个单身妈妈，结婚得早，男人没出息，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她不仅要帮男人还债还要照顾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我听了感动，都那么艰辛了还没离婚那还不是因为爱情吗？小芳无奈地笑了笑，上辈子欠了人家的吧！先把债还了，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把我和小怡的故事给小芳讲了，她笑我傻，不值得！甚至有点冤。我说，听了我的故事的人都说我傻，我又说她也傻，有时候傻一点不好吗？她问我，到点了加钟不？我说加一个钟。对于男生，我表示只能请他一个钟，让他先回去，我想留下来和小芳再探讨一下关于爱情的那些事。
明面上，我和小怡是因为婚姻问题而决裂的。小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很多次要结婚的冲动。有一次小怡说，我们明天就结婚吧！我说，你想清楚了吗？小怡说，我都没想过我们以后会分开过。我说，好，那结婚吧！还有一次，小怡说，我们结婚吧！我说，你想清楚了吗？小怡说，还用想吗，反正早晚都得结婚，早点把这麻烦事处理了吧！我说，好。但后面小怡我们总会因为一些现实的问题而争吵。小怡希望我能买一套房子，我则表示无能为力。虽然我收入还算不错，年收入有三十万左右，但平时做生意需要周转，有车贷，我老父亲年逾七十了，我每个月需要要给他生活费，时不时得看个病，平时红白喜事花销也多，再加上自己平时不是很节制的开销，一年下来存不了多少钱，我不想因为房贷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说我们正年轻，健康，自信，不管是对待情感还是生活，都应该好好地享受爱与被爱，不能因为一些世俗的东西而过得卑微。这些话，在她全当我是在找借口，在自欺欺人。
我也执拗，明确地跟小怡表示，我暂时没能力买房，觉得租房就挺好，花三千块钱可以住别人需要每个月还六七千还三十年的房子。更重要的是，我始终执拗地认为，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我也充分做好了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准备，我会更加努力地工作，我会让她迷恋我，崇拜我，不顾一切地想嫁给我，就像我不顾一切地想娶她一样。可是她犹豫了，她怎么可以因为那些世俗的原因而犹豫呢？我理解她因为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而留下了阴影，但我也等了她不短的时间了。
我要的婚姻，是要期待而决绝的。
说实话，我急着结婚也有一个很功利很可笑的原因，那就是我老父亲72岁了，前几年他就老在我面前唠叨，76岁他就要去见佛祖了，还有几年时间让我看着办。我是我老父亲一个人拉扯大的，我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还有就是，小怡的孩子6岁了，我不能等他长大了叫我叔叔，我想当他的爸爸而不是继父。我坦诚地跟小怡说出我的这些想法，她不能理解我，总想等两年再结婚，就算结了婚她也不想那么早要孩子，我们谈到这个问题用免不了一顿吵。
我跟小芳说，要不我娶你吧！小芳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她微笑着说，好啊！反正我跟我男人没领结婚证，跟你结婚不算犯罪。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不用彩礼也不用摆酒，连朋友都不说。过年的时候我先陪你去你家陪陪你老父亲，完了你再来我家陪陪我孩子。如果你能养得起我，我就在你身边给你洗衣做饭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你经济有困难我就先在这边做着，直到你有能力给我一个好的安排。我也笑笑，你认真的吗？小芳说，你认真吗？我说，我没想过你那么认真。小芳说，既然大家都不是那么认真，你现在怎么认真起来了？我落寞地说，所以最后还是我的错了。
我说我还是很爱小怡的啊！年初，也是在分手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女生小高。如果没有小怡的牵绊，小高绝对是我的梦中情人，她身高172（跟我一样高），长得像演《甜蜜蜜》时的张曼玉。我很喜欢陪她去买衣服，她穿什么都好看，几十块钱的衣服也能穿出时尚来，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她妈妈在国企上班，爸爸在当地做警察，自己也算上进勤劳，情人节当天还会去摆摊卖花，年纪比我小六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也不嫌弃我这幅被岁月腐蚀过的落魄不堪的身躯。跟小怡一样，她心情激动时也会颤抖，只是有一点很要命，她的眼相比小怡的还凶，更加细长，那给她增添一丝妩媚的同时也让我感到一起危机。她的热情更令我受宠若惊，本来我们，与她的闺蜜和闺蜜男朋友都计划好要一起出去度假的了，去海边租一栋小别墅，连出门玩准备的工具和食物都商量好了。
可是出发前一天我却退缩了，因为当时我跟小高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小怡，再加小高那双眼睛，我怕我没有更多的温柔去抚慰了。我跟小高解释说因为工作繁忙，只能下次再约。回头我却去找了小怡，告诉她我有多么想念她，离不开她……并告诉她我刚经历了一场地震，那颗心被震得支离破碎，只有她能修复。我说得真诚，被自己感动得疼哭流涕。
小芳说，你自以为你爱得不顾一切，可能对她来说太沉重了。我不服，我爱得不顾一切都能爱错了？小芳说，我不懂什么叫爱情，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如果没有那个孩子的出现，她可能已经嫁给你了。爱可不能不顾一切随心所欲的，有一个男孩已经让她觉得足够忙碌，你再那么折腾，她不是更累了吗？我说，自从有了男孩之后，她确实变了很多，有一阵子还做了两份工作，白天忙晚上忙，我感觉我被冷落了，还跟她闹别扭了。但每次缺钱我都有及时给她啊！而且我工作也会累，她给我的温柔却越来越少了。她那么拼命地干活，还是不相信我可以更好的照顾他们。
我觉得钱嘛只要够花就行了，我们这个年纪要做的应该是好好享受青春的快乐，那么拼命干嘛，老了以后又不能用钱购买青春。我也不是安于现状，我也很努力上进，但我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富大贵，那是命里的事，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脑袋结构跟我们普通人就不一样，我们犯得着跟他们比智商吗？命里有的，它自然会赠送你，执着于命里没有的，终将需要用同等的代价与之交换。关于这一点有个很直观的现象，我老父亲说的，他说，判断一个算命师傅是否有真本事的一个标准就是看他身上是否有残疾。
有点扯远了。
那晚，我很难跟小芳表达我的无奈，我也累了，不想再说了。那晚告别了小芳我一个人回到住处，洗完澡还是睡不着。于是我起来抄写《道德经》，心里还是很乱，我又去洗澡。洗完澡又睡不着，起来继续抄写《道德经》，不多久又去洗澡，如此反复，直到天亮。我记得我之前读过村上春树的一本很薄的小说，《眠》，当时根本不知道书里讲的是什么，只记得里边主人公开竟然有十七个日夜没睡，并且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也没有歇斯底里。当时突然就觉得有点理解了，作家可能想表达的是一种觉醒，解脱。我当时也被困在一只叫做“眠”的怪兽的利爪之下，我越是想挣脱，它越是把我束缚得死死的。
就这么想着，我打开我平时最爱的音乐，沐浴着来自窗外温暖的夕阳，不自觉地舞动起来，直到累得倒下。
几天后，我重又加回了小高的微信，并成功约她出来吃了个饭。小高更漂亮了，脸上的痘痘也没有了，听说她正在练习书法，还在看跟佛学相关的书籍，我听了觉得欣慰。吃完饭，我们又去了一家相对高级的会所做水疗。按摩的时候，说着说着我突然不小心把小高叫错成了小怡，虽然她含糊着敷衍过去了，她也可能没在意。但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回忆这混蛋怎么又出来捣乱，这次直接来混淆我的言语了。不过这次我真的决定放手了，日子嘛总是向前走的。
第二天我陪小高去做美甲，吃火锅。期间我留意了小高的手相，命中虽小有坎坷，但是个有福之人，能旺夫。
一切又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我又犯了愚蠢的问题，我竟然跟她谈起了婚姻，谈起了小孩。我深知，面对长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如果想成功引起她的反感，就跟她大谈婚姻，谈细水长流的日子。果然，最后送她回家的路上，我直截了当地问她，我们合不合适？她带着遗憾的眼神告诉我，不合适。我如释重负，并告诉她，像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可能再也没能遇到比你更漂亮优雅的女孩了，要是早点相遇，我真会为她着迷，掏心摘月亮那种。只是我也世俗起来了，懂得利害关系了，我深知，她那样的女孩不适合我，我再也没有勇气，在海边试图抓起那些荡悠悠的星星了。
此时此刻，我写下这一行文字的时候，已经2023年最后一天的夜里十一点了，还有一会儿，新年将至，对于我思念的人，我很庆幸，我忍住了打扰她的冲动，祝她余生安好。我也很庆幸，我曾那么热烈地爱过，也曾那么痛苦地失去过，现在总算是落落大方的放下了。接下来，我还是会傻傻地去爱，以一个绅士的姿势，更加慷慨地去爱，对爱情，对生活。
我想，接下来新的一年，我要像窗外的烟花一样，绚烂而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