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穷,当然了穷是针对大人们说的,小孩子哪知道穷是个什么含义。有电视看,有小朋友一起玩就很知足。
冬天总是寒冷而漫长,食物单一而匮乏,菜嘛就是大白菜。那个时候的菜真便宜,白菜一分钱一斤。冬天有人赶着大车下乡卖白菜,几家人一家要个一百来斤,一车白菜很快就分了。这就是一家人冬天的日常菜了。
那个时候我跟哥哥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的格外多,一颗白菜根本不够一家人吃,还要再多切半颗才行。
农村人做菜也不讲究太多,把白菜最外面的洗干净,放到菜板上卡巴卡巴一切。根部的大疙瘩不能扔了,扔在咸菜缸里腌咸菜。白菜疙瘩腌好了切片,吃起来QQ的。
锅烧热了,倒油,放菜,菜得分两次放,一次放不完。等白菜失了水分就把老豆腐切块扔锅里,豆腐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放点酱油提提味。有时还会再抓一把碎粉条扔锅里炖着。炖好了乘大海碗里,一家人吃个精光。
顿顿吃白菜豆腐白菜豆腐粉条也有个够的时候,我爸就给我们换个花样做。把白菜的嫩叶子切丝拌凉菜,不过水,就吃白菜的原味。切好的白菜丝放盆里备用,把粉条烫熟切短了也倒盆里。切两个小干椒扔盆里,放盐,多倒醋少倒酱油,放味精放香油,最后拿筷子拌好。吃饭的时候直接把盆放桌子上就盆吃,那叫一个香。
小时候地里除了种小麦,玉米,谷子这种粮食作物,还会种花生,大豆,地瓜这种经济作物。收下来的粮食留一部分自己吃,其余的就卖掉了。冬天农闲了,爸爸会在外间屋子的墙边垒个土炉子烧水取暖。老妈就会给我跟哥哥烤地瓜。
土炉子是四方的,炉口比四周矮一点。老妈会在炉口周围放几个地瓜,然后用家里掉了漆破了洞的搪瓷盆子扣在上面,不让热气外散。时不时地要去翻翻地瓜,好让它受热均匀。
地瓜烤了的时候外皮是焦香的,,掰开地瓜里面是黄黄的瓤,香味直勾勾地就跑你鼻子里去了,自家种的地瓜又格外的香甜,好吃。那一刻你就会觉得幸福就是冬天里有一块烤地瓜。
冬天的日常都是爸妈坐在炕沿上剥花生剥玉米,我跟哥哥吃烤地瓜看电视。
我爸很少吃烤地瓜,他更爱喝地瓜黏住。黏住是山东方言,就是棒子面粥。其他的季节吃饭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喝水喝小米黏住,但是棒子面粥是专属于冬天的。
烧水,把地瓜切块扔锅里,等水开了把和好的棒子面倒锅里,等水再开就可以喝了。吃饭的时候舀上一碗,热乎乎的,转着碗边吸溜吸溜地喝,有棒子面的香还有地瓜的甜。
小时候吃鱼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因为我妈不爱吃鱼,再就是鱼也确实不好买。好在冬天进了腊月门,集上就会有几个卖鱼的。我妈就会买几条小鲅鱼回家煎着吃。
我是很喜欢吃鱼的,但是我更喜欢吃刚煎完鱼的锅底,能吃个锅底对我来说无异于过年了。锅底有入了鱼味的油,炸的焦香的姜丝葱花跟入了油味的碎肉。手里掰一块馒头沾沾锅底放嘴里,嘴里满是油香,鱼香,面香,碳火香。这些味道起初互不搭理,经过我地咀嚼和唾沫地搅拌它们混合成了一种叫做满足的味道,彼此抱团奔向我的胃里。有鱼锅底我是不会吃菜的,一个锅底就够我吃一顿饭,另外还要多吃半个馒头。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完了鱼剩下的那根鱼骨也是不会扔的。我妈会放在炉口考酥,让我吃了补钙。
冬天还有一样美食就是爆米花了。材料也简单家家都有,一搪瓷缸棒子粒,一些棒子瓤,外加给人家五毛钱工钱。
把棒子粒倒进大炮炉,再放几粒糖精。架在炉架子上慢慢地摇,让大炮炉均匀受热,火候也不能也太急否则容易糊。
大约五分钟之后把大炮炉拿下来,“砰”的一声爆米花出炉了,烟雾缭绕,香气扑鼻。爆米花是只属于冬天的小零嘴。
现在的爆米花有巧克力味的,奶油味的。最原始的爆米花已经快要退出了它的历史舞蹈,如同家中垂垂老矣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