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离别

  离别,是许多人都不愿意提到的话题。一直以来,离别带给人的只有泪水与不舍。但是生离死别又是人生无法逃避的一道坎。

图片发自简书App


  回想起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那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以至于对当时的场景非常模糊。送葬的队伍带走了我爷爷,奶奶一直在门口哭泣,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一脸天真,毫无悲伤。有时候我会想,自小疼爱我的爷爷如果看到我在送他的时候连泪水都没有滴落,会不会觉得心凉,但是转念一想,当时年纪还小,爷爷也是能理解的吧。人生的第一次离别,就在懵懵懂懂中经历了,没有悲伤的泪水,没有复杂的情感。

  懂事以后,离别变成一件非常频繁的事情。小时候因为在广州读书,每年只有暑假能够回老家看奶奶。通常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刚开始的时候总是非常欢乐的,到了月中就开始掰着手指数自己还有几天能待在老家,最后的两三天基本上是在泪水中度过,有时候看着电视剧都能落泪。最后往往是在车上与奶奶挥手告别,并承诺明年暑假还会再来。那个时候因为年纪小,经常是可以放任自己流泪的,没有人会责怪一个十来岁的小朋友的泪水。

  与父母的挥手告别是在高中时期开始的,因为高中离家很远,所以不得不住宿。过去的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在学校的不适应,加上每次想起将有一个星期没办法见到父母,心里的不舍倍增。当时一个星期在我眼中是非常漫长的,有一次在读《孔雀东南飞》的时候,我还偷偷在课堂上落泪,但是因为怕被老师发现,所以偷偷咽下眼泪,借口自己想上厕所,洗了把脸以后又像没事人那样继续读书。那时候偶尔爸妈会送我去地铁站,尤其是清晨的时候,因为担心不安全,六点来钟就送我去地铁口。上地铁的楼梯很长,我爬一段以后就会偷偷回头看一下,直到父母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我眼中,我才不得不走进地铁站。这个时候,离别很频繁,随着这种离别次数的增加,我也渐渐学会了控制泪水。

  最近一次离别,应该是家人送我来埃及。在出发前的一天,哥哥很罕见的一直待在家里,帮我下载了很多的电影,怕我无聊。后来,实在没有办法要离开了,只是吩咐了一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最后说等我八个月之后回来。语气非常轻松,仿佛我像以前那样,只是出去个几天。我苦涩地对他笑笑,说好啊。我几乎不怎么跟哥哥撒娇,也不怎么在他面前落泪,所以这种离别,应该是我最轻松,最没有负担的离别吧。之后跟父母的离别要难得多,早上十点多,一家三人拖着行李浩浩荡荡地前往机场。母亲只送我到了半程,之后还要去上班,于是很无奈地,在电梯口我们就得分手。当时人很多,我并没有仔细看到她的表情,也没有过多的时间送别。也许只是怕自己太脆弱,当着她面哭出来,让她白白担心,所以我们离别非常快,就像平常一样。只是在路上还是忍不住落了点泪水,但是当时父亲在旁边,周围也有很多人,我还是尽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与父亲的离别更是简单,当时我找了理由跟同学去吃饭,然后就在微信上跟他说让他先回去。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不算正式的告别。也许是怕当着他面告别会很脆弱,任性地说出自己不想走了之类的话。

  在埃及的夜晚,有时候半夜睡得模模糊糊,会恍惚觉得自己还在珠海或者家里的小床上。有时候我会想,我的离别次数很多,但正式的告别很少,我习惯躲避这种离别,总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正儿八经地说再见这种场景非常别扭,奇怪,另外我也是个泪腺特别发达的人,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总令人担心。

  我们宿舍晚上有时候会讨论到一些问题,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例如: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你会做些什么。当时大家的答案无非是,陪陪家人朋友,或者不停地提前写信,每年一封,一直写到自己七十岁,然后交给朋友,由朋友每年寄一封给父母家人,这样子,他们就会觉得自己似乎未曾远离过,只是暂时远行了而已。当时我的想法是:我喜欢这种知道死期的生活,我会因此更加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就像小时候确定了要离开的时间一样,我会尤其珍惜与奶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但这种假设是非常不切实际的。每个人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连癌症晚期的病人,也只能知道自己大概的时间,而无法知道自己确切的死期,这就是命运。人总是要在患得患失中才懂得珍惜,这才是离别真真的意义。

  如果可以给我选择,我希望自己做一个送别的人,而不是一个远行的人。远行的人,刚开始离别是痛苦的,但在踏向远方的旅程中,看到大千世界的缤纷多彩,便会渐渐淡忘这种悲伤。而送别的人,要一步一步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一步一步远去,并且还要时时牵挂,在这种日日夜夜的思念中,时间会流逝得很慢,悲伤的时间也因此很漫长。我爱我的家人朋友,所以我希望他们做远行的人,由我来送别,承受这种等待的折磨。

  如果很不幸的,我是那个远行的人,那么请让我独自悄然离去,不要太过悲伤,不要太过担心,照顾好自己,等待我回来慢慢讲述旅途中的各种故事。

  有时候我会思考,人为什么要离别,这个问题的答案则因人而异。至今为止,我的离别总是由于学习的原因。今年暑假离开老家的时候由于洪水的原因,原本订好的车票报废,半路折返。与奶奶相处的时间突然多出了两天。这种滋味是很纠结的,一方面,内心非常希望能跟奶奶多待两天,因此这种天意的安排也算是合了我的心愿。另一方面,与同学合作的调研报告由于没有电没有网无法按时交稿,内心又非常愧疚,觉得自己拖了整个小组的后腿,因此又非常着急回广州完成我的报告。事后想想,也许有时候离别也是跟性格有关系的,我很贪恋家中的温暖,但是我又无法安心享受这种温暖,心里无法放下自己的学习,工作。

  如果用一种味道来形容离别,我会选择白粥,清淡无味,但使心里苦涩的滋味更凸显。记忆中的离别,也常常是以一碗白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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