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给文字的定义是: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系统,是人际关系的重要辅助工具。我以为,这定义给的小气了。文字是有气质的,再往大了说,它有气场。
古一点的诗词文赋,是有气质的。不过,老师教给我,那叫语言风格。说李白的语言风格就是豪迈,杜甫的语言风格就是沉郁。这样分析作品,总是将人的地位摆的太重要。也是因此,我们学习一篇文章,恨不得把作者的平生所历给列一遍。也太自以为是!我以为,作者们的厉害,不过将那些气质突出的字,捡出来,和谐地放在一起。如此,文字的气场成了作者的光环。
这些能分辨文字气质的作者们,刻意的有不少。杜甫说“语不惊人死不休”,写诗像强迫症,一个字一个字地抠。老师说,那叫“炼字”。我说,他就是在苦找气质出众的字。还有一个苦找出名的,叫贾岛。“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由来艰难大家都知道。我想说,他更明显地意识到,字是带着气质的。
再近一点的作者张爱玲,在《天才梦》里提到,“爱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黄昏”,“婉妙”,“splendour”(辉煌,壮丽),“melancholy”(忧郁)”这是一条很纤细的神经,看见了文字的气质,觉得有吸引力。然后她的文章,里面都是她挑出来,符合她审美,气质的文字――华美苍凉。
文字的气质,除了被或天赋的,或勤奋的,或敏锐的作者们捡出来,也被时代淘出来。这便不得不说到民国。
我个人,极喜欢民国的文字。那时代,正是及其巨大的变化过渡期,形势顶复杂。社会性质变化,那是整个的中国在变化啊。
文言文向白话文演变,那是头一遭,文人们都是小心翼翼地探索,夹生带熟地造词,再不够了,搬运些外来的,一股子洋味儿。又没个统一标准,各是各的笔,写出来那叫一个繁花似锦,满园春色。
先不谈思想文化碰撞,只说用字。 如violin,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将它写作“梵婀玲”,张爱玲在《谈音乐》则写成“凡哑林”。这样对比来看,我觉得朱的用字是力求柔美,像在仿,男性想象里的女性美,而张翻译出来就很有真正女性心思的特点――极力矜持却隐露矫饰。相同情况,张爱玲翻译人名,用字也有这感觉。在《沉香屑·第二炉香》里出现的女主人公叫愫细,细想一下,这会儿的翻译应是苏茜吧。还有女主人公的姐姐靡丽笙,现在的翻译大约是梅丽森。真是完全两样的感觉。
民国时期,这样的例子自然还是有很多,我却突然,再不知如何写了,自己有点茫然――你捉着这点微末东西写个什么。看个文字靡丽,越性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