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沙沙的车声,碾过雨水,感觉有一股粘稠阻力。傍晚下起了雨,不大不小。窗檐正滴答答的声响,敲打着这个沉闷的雨夜。虽已然是春天,可对于这样雨夜的印象,是没有十分明显的差别。窗外对面一酒家悬挂的彩灯,正兀自红绿黄闪烁着。凝望着的眼神,定格又朦胧。
想到前两天的晚上,房东过来跟我说:房子要重新装修,意思让我搬走。简单聊中,实际上他是想把我住的这一层整个一起出租。现我一个人住,他不划算。我是很理解的,毕竟房子是人家的。
可我是真的不想搬。不想去新找房子。不想换到一个又陌生的环境。我说住习惯了,个人也还安静卫生,方便。看能不能不搬。不知道房东是不是看我说的恳切,答应可以换到另一间。
这其实是件很平常的小事。可房东说让搬走,当时心里突然产生一丝凄凉,悲从中来。好似受到了委屈,可又不得不面对。是生活让我委屈了吗?实际上我知道这是生活对我的惩罚。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和感受?想起过往若许年的漂泊,那些年,睡过的床,乃至如今似曾相识,心里已经不能简单用失落两个字来形容。我就想把自己这些年睡过的地方写一写。记录,参照,或者能给别人一点思考。这是我想写这篇文字的初衷。
年轻的时候,今晚睡在这里,明晚又睡在另一个地方。这种流离因为年轻而感到新奇,新鲜的体验。就算租住的房间十分简陋,也能将就。
第一次招工去上海。一行七八个人,厂方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住处,我们年轻什么也不懂,任人宰割差不多。于是被带到厂里一员工家,让我们共同租住他家一间二楼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当晚我们买来凉席,大伙就睡在地上。蚊子嗡嗡一个晚上,大概直到天快亮时才安稳睡着。
后来我们分做两部分,几个人仍住在那里。而我和另外三个人另租了一间离上班近一点的房子。房子一样空荡荡,我们四个人仍然睡在地上(铺着凉席)。过了些天,在厂里搬回几张木板,用砖块垫支成“床”的样子。这比直接睡地上好多了。
初夏时,上海已有炎热,并不时下雨。租住的房子靠外面的窗玻璃破烂了。当晚雨不时从缝隙处,随风吹打进来。由于空间有限,我又睡在靠窗边,实在挪不开,就把凉席斜撑挡着飘进来的雨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了在上海的打工生活。
后来被介绍到一私人老板处上班。有安排房子居住。虽不大,但起码有床,有桌椅。虽然是张行军单人床,可这感受就好多了。工作也相对稳定。上班地临靠黄浦江,库房前江沿岸有一块草坪,就是在这个地方,在那张行军床上,通过手机认识了远在朝阳的萍。想来那时的自己要多年轻就有多年轻。可是这就是我所走的路。
之后,逐渐开始自己租房子住。由于都是在厂里上班,郊区。租的房子都是民房。之前感叹初次到北京有荒芜偏僻之地,实际上上海更是如此。远郊区,杂乱错落。当然好些房子,如干净整洁的小区,可贵(记得那时三五百一房二房)租不起,都是租的民房一二百的。
那时还开始自己做饭。一边是简陋的木板床,一边一简陋桌子上摆着炉灶。天热,晚上敞门睡觉,赤着身子,毫不在意别人看见,好歹是个男人不怕有人偷窥。
到了广东惠城,基本上是个人租房居住。一方面是个人习惯。更是见多了集体宿舍的污浊不堪。而且在心里,更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那怕是租来的。就像现在居住的小楼一样。大概是这些年漂泊租住的最相宜的一间了。
这样说来之后,你是否会理解,当房东来告诉我,说让我搬走时我说的凄凉的心情和感受呢?实际上,睡过的床远不止这些,做为一位“资深”漂泊的人来说,对于曾经睡过的床,有很多随时光远去,也有许多清晰可见。我的心情你有过吗?
这,是我生活真实的写照。生活还在继续,而我还在漂泊,我在这小屋里,用我的文字如实记录。今夜的雨,还在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