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罗兰走在理工学院的林荫小道上,即将分离的不舍塞满了胸口,送她回到宿舍就走,我这样想。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是妈妈的号码,掏出,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哽咽的声音“儿子,你快回来,公公他,可能不行了”,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泪水就已然在打转,向罗兰简单解释了一下,拔腿就往校门跑去,同时也预约好了回家的顺风司机。与罗兰分别的情绪已荡然无存,可是要与公公分离的悲伤却在心中炸开。跳上回家的车,心里边念叨着,请多等我一会儿,公公。
公公,是我的外公,父母在我才刚开始记事时就已离异,母亲好赌,欠了一屁股债,父亲觉得日子昏暗无光,于是便破裂了这场婚姻。父亲要了他们的婚房,母亲只要了我,但是母亲又无力抚养,便把我交给了农村的外婆与外公。外婆是一个能干,爱念叨的女人,外公是随和,慈祥的男人。两人把我辛苦拉扯大,可就在高三那年,身子骨一向坚朗的外公被查出患了肝癌,是母亲先知晓了这消息,在瞒了所有人好几个月之后,有一天把我叫到客厅里,问:“你知道公公到底得的什么病不?”,我摇头,“癌症,肝癌。”我神色木然,当时还不知道癌症到底意味着什么,母亲接着说:“公公时间可能不多了,以后你要好好陪着他,毕竟看一眼少一眼了,我希望你不要留下遗憾”。母亲开始尽职尽责的照顾外公,一向贪玩,好赌的她在这段时间里一改本性。毕业的那个暑假,基本每天我都陪着外公,那时候他还可以自己走路,脸上也还时常能看见笑容。开学临走那晚,我拥抱了他,看见了他脸上的落寞。
大一每天我都要和外公通话,可是病情加重的他,每天都要去医院接受治疗,于是说话也开始变得无精打采。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我还天真的以为外公的身子骨那么硬朗,即便是得了癌症也可以再活个10多年。现实的打击总是来的那么快,大一的寒假回家,外公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旁的颧骨高高隆起,他们搬了家,从以前的阴冷小院搬到了可以日照整天的安置房。家里添置了轮椅,因为外公走没有力气自己走路了,前后不到半年时间,癌细胞很快就吃垮了外公的身体。外公变得急躁,他无法接受肝腹水(除癌症外的病情),竟然可以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外公这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逛路,但眼下只能靠着人搀扶着勉强移动。整个寒假我都在照顾外公,不管他想去哪,都需要我搀扶着。原先开朗的他,现在精神上已经被打垮了,我很难得再看见他的笑脸。为了将就外公,过年的团年饭在我家吃的,前前后后7、8桌的人,想着可以多陪陪老爷子,家中外公真实病情已经传开了,唯独外公与外婆不知道,大家害怕两个老年人受不了这个消息,尤其是我的外婆。外公的姊妹舍不得他这个兄弟,没事就来我家坐坐,可是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眼里全是不舍与期盼。寒假将尽,在我要出发返校的那个晚上,躺在沙发上的外公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红包给我,我不要,外公快急得留下眼泪,这是我长这么大,外公第一次给我发压岁钱。外公用他为数不多的力气张合着他的嘴,念叨着,你收下,你收下。我深吸一口气,憋下眼泪,拿了红包,用力的抱了外公。出了门,母亲说:“儿子,你下个假期回来,就看不到公公了”,我质疑的看着母亲,我不信,我不可能相信外公这么快就可以离开我们。
大一下期近半,在一个我去找罗兰的周末,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