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9点,未妮躺在床上不是很想动,挂在天花板上的那根绳子松松垮垮垂倒床上,昨天太心急了,在网上找了几个打结的方法,学着系了几下,就把头往里送,脚下凳子一蹬,未妮感受到脖子上一圈的力度,大脑充血,眼睛凸出,她吐出舌头,突然感觉到一震,绳子松落,她直直跪了下去。
去死这件事也不是很急,于是她决定先去保安室看看前天买的快递到了没有。
“有我的快递吗?”
保安室里来了一个新保安,大高个,凶巴巴,看起来像沙漠里的熊。
“叫什么名字?”
“未妮。”
“没有。”
未妮又不知道下面要去干嘛了,她看看保安室,桌上放着一袋早餐,透明塑料袋里有包子油条油炸芝麻丸,还有一杯豆浆,想想隔壁早餐摊里的糯米饭很久没吃了。
保安见人走远,才转身去看快递盒子,印着“未妮”快递的盒子里是空的。
早餐的热潮已经退去,摊上的人三三两两,擦桌子的胖老板娘看了她一眼,放下抹布去里面端了一碗糯米饭放在她桌前。
香喷喷的糯米饭刚刚出炉,棕色的汤汁白嫩的糯米,上面撒很多碎油条,很脆很香。未妮吃了一半,纠结着剩下的一半,不应该再吃了,一半留着吧,好过浪费。
未妮去了12公里外的村子,听说这里犯罪率很高,伤人的杀人的抢劫的抛尸的,应有尽有。她祈求,运气好点吧,来个杀人犯吧。
未妮等了两个小时,日头仍盛,离月黑风高夜还有很久,不想等了。
于是往回走,看到小河跳一跳,水只泡了个脚,看到小崖跳一跳,底下大大小小的石子磕破了头。偶尔有疾驰而过的客车呼啸而过,未妮把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算了,撞死挺麻烦,血溅一片不好清理,还是不麻烦人家。
于是未妮顶着流血的头拖着滴水的裤子一拐一拐往前走。
走着走着出现一个男人,
“跟我走。”他说。
未妮点点头,男人把她背在背上,山路崎岖跛仄,男人一直走一直走,他的鞋丢了一只,一高一低,未妮感觉像行驶中的火车“哐当,哐当”。他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了,赤着两只脚,石子扎破他的皮肉沙子嵌进伤口,细小的伤口被撑大。男人把她放下来,他觉得身上的人越来越重。
他擦掉她脸上的血,未妮低头看他的脚,脚在不停的流血,像水流一样快,他的脚渐渐透明,看到上面的血管和骨头。
路的尽头跑来一群嬉笑的小孩追逐打闹,未妮可以听到声音但觉得很安静,直到那个最后头的男孩朝她大喊一声:去死吧!
未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膨胀、膨胀、膨胀,像是一颗气球,不断变大,大到顶住喉咙顶住胃,充满整个胸腔快要跑到脑子里。
我要爆炸了,她想。
男人捧住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冰凉的触感以眼睛、鼻子、嘴巴为中心,不断扩散,那股爆炸的感觉渐渐冷却,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又只剩她一人。
她听到,
“未妮,我把我的脚给你。”他说。
“往前走。”他说。
未妮低头,脚上布满伤痕,流动的血渐渐止住,血痂堵住伤口。
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