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一直到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我不知道你觉察到没有,其实,开始被媒体和利先生误会的时候,我们都是无畏且坚定的,因为那时我们的确内心坦荡。可是,后来在俄罗斯的重逢,互相试探、躲闪,直到现在分开,那些顾虑、猜疑、不自信,乃至最后你的决定,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停下来,似乎在等待一个回答。她抬起头,不知何时,姜花被人插了起来,客厅里却没了其他人。她又能怎样回答呢?人心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人终其一生在寻找出路。她走过弯路,她碰过壁,她只是不想再撞得头破血流,哪怕现在只是原地呆着也好。
“因为我想把你放在心里,我又怕我心里留给你的地方不够大,不够好,不够完美,会让你受委屈。所以,果然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两两相对无形中是一种压力,迫使她不得不现在、马上直面她想逃避的问题,她想逃避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观音像前燃了一柱香,跪倒在蒲团上。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佛经里原是这样说的。不爱,才能不痛苦不害怕不受伤。而人在世上走一遭,本就是千疮百孔爱恨纠缠的红尘修行。躲得过吗?逃得掉吗?她不知道。
她抬头看菩萨仁慈笑容,似看穿一切,理解一切,包容一切。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白宴撑着地面想起身,许是跪得有点久,眼前黑了一瞬,便觉得自己被人扶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那坚实的臂膀,耳中传来“嘶……”的一声,转过脸,他眉头皱着,还在努力挤出笑容。白宴这才低头看见自己抓住的地方青肿了一大片,是刚才门夹过的伤,自己竟是下了这么大的力气。
“我没事,一点小伤,回去擦点药油就好了。是我莽撞了,不怪你。”他仍是在笑,“真不是苦肉计,我没别的意思。”
她终于笑了,笑了又哭了。
“我去给你拿药油。”她手忙脚乱要上楼,又手忙脚乱要擦掉眼泪不让他看见,最后,手忙脚乱的结果就是被他抓紧了手。
“听我说完。”林非斩钉截铁。
“我不是来请求你原谅的。我只想告诉你,我们都有过去,这个过去不干净、不漂亮、不甜美,不好,也许哪里都不好。但我不要继续背着这些沉重的过去走完下半生了。如果我们不放弃、不逃避、不畏惧,是不是可以一起让未来的日子干净、漂亮、甜蜜、美好?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再试一试?”
可以吗?他……不,是自己做得到吗?她眼前一片模糊。
他叹了口气,将她按在自己胸前,“阿宴,是我错了,我这不是来求你原谅我了吗?别哭了,你下手那么狠,还没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