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患上了乙肝,起初并没有什么症状,只是食欲不振,精神不太好。
后来,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后背的蜘蛛痣:大小不一,鲜红色并有以它们为中心扩张的毛细血管,如蜘蛛一般。
当时并不以为然,我只把它当做是皮肤过敏引起毛细血管爆裂,只胡乱吃了些氯雷他定便当了事了。过了几天,手掌上也出现了红斑,手指末端最为明显。我坐不住了,急忙上网在百度上搜索了半天,答案都是:可能患了乙肝。
当天夜里又去了中心医院彻底检查了一遍,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可能是搞错了,可事实并不如意。医生说那只是初期症状,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就能很快康复……
那时,半个月以来稳住心神每晚咖啡醒脑到凌晨,原以为我的企划案能捧个头彩,可企划上交后很久才知道这份企划被告知和总监的创意不谋而合。
官大一级压死人,百口莫辩,据说还是他主动求情才给了个纯属意外的答复。
荒谬可又令人死心。
得了病情诊断书,带着只有3%电量的手机,我坐在地铁附近的一个天桥上,蓦然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所有的车都成了带着光晕的亮点,接着汇成了一道流光。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什么真心朋友,也知道乙肝会传染,没人会站出来收拾这烂摊子,更何况在他们眼里,我可能是那个剽窃人家创意的伪君子。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天桥,也就没有了我坐的地方。他们的裤腿蹭着我的脸,鞋子刚好踩在我的鞋子上,一扭身上前便撞我一下,我狼狈地和在那些超市门口讨生活的流浪汉没有什么分别。
我趁着剩下的2%的电打了个电话回家,心想第三声响起前要是没人接就算了。第二声响起时,我已经抬手想要按挂断了。惊喜的是,妈妈接起了电话。
“闺女啊,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呢?我和你爸正说起你呢……”
“妈……”只听得她一句闺女便哽住了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难事了,跟妈说说,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哟。”
“没有啦,妈……”话头刚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手机也应景地连这句小小的话也不让我说完,就关机了。
找了个公寓最近的酒吧,找了相熟的酒保,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眯眼看台上迷离的人,妖娆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纵情地摆动着身体,就着震耳欲聋的的dj曲目开始进入浑噩的世界。
现实真是残忍,好像只有酒精在麻痹了自己后,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人生。
那里好像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病痛,没有背叛更没有悲伤这种情愫。人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欲望。酒,真是个好东西。
我点了服务生嘴里所有的特色酒种,再不顾不能喝酒的嘱托。
不出所料,醉成一滩泥的我连怎么回到公寓的也不知道。晃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我抱着马桶和翻滚的胃吐得死去活来。
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人会递一杯开水来问一句:你还好吗?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失败,没有什么朋友,没有好工作,还得了那种该死的病。留着自己祸害别人,还不如自己了结。
一瞬间,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自己打了个冷颤,脑袋瞬间清醒了很多,望着马桶四溅的黄绿色呕吐物,不禁苦笑。甩了甩脑袋,撑着马桶站了起来,定了定神,开了淋浴把昨晚余下的酒意用冷水彻底冲走。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哽住喉咙的那口气终于随着抽噎散了,水声和自己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哭声交织在小小的浴室回响起来。
从浴室出来后,向公司请了假。花了整个早上的时间掏空了冰箱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紫薯银耳羹+葡萄干吐司+煎鸡蛋、煎三文治+玉米粒沙拉。
我在喝牛奶的时候看着杯底对自己说:好了,任性完了,要回到现实世界了。吃完这顿早餐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好好看病,好好工作。
一个人进了臆想的荒原,空旷而自由,放肆而孤独,有过思想的放纵狂欢,也要有灵魂的觉悟。
每一个个体都是孤独地赤膊来到这个世界,它们一无所有,而它们又有最宝贵的财富:它们的灵魂犹如白纸般纯净,它们不通世事,不晓人情。
正是如此,在经历过思想的荒原的放逐后,它们的灵魂染上了色彩,或是蓝色或是绿色。它们的灵魂愈加饱满起来鲜活起来,它们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我们也一样,万事不能沉湎于臆想中,我们要有一个新开始,就像我的早餐一样。
很多事,你都不曾听说,但它又确实存在在这个世间上,就像我的病,就像我的企划案,就像那一夜的放纵,就像隔天早晨生与死的游离。
幸好我已经过来了,才有机会把这个故事讲给你们听。
文/绿毛水怪